韩朝阳再傻也明白了,六院不想收治一切与艾滋病有关的患者。陈医生是这个态度,找院领导估计也一样,只能给大姐大打电话,让她直接送姜小权去市二院。“好吧,我们直接去二院。”苗海珠不明所以,急忙请刚把车开到六院门口的司机师傅不用转弯,继续往前开,沿中山路去市二院。刚才的通话司机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劲儿暗骂晦气,又不敢拒载警察,只能摇下车窗通风,担心被感染上艾滋病毒。夏天开窗没什么,冬天开窗车里真冷。苗海珠正准备请司机把车窗摇上,韩朝阳在电话里说:“苗姐,刚才没顾上问,嫌疑人这会儿在什么地方,谁负责看押的?”“嫌疑人还在现场,师傅担心他再乱抓乱挠乱吐吐沫,铐上之后就把他摁在地上。我们已经向指挥中心汇报了,指挥中心会安排专人去接管。”“这就好,你们先去二院吧,医药费你先垫一下,回头给你报销。”……做ct的病人太多,如果排队要排到下午。吴俊峰不想耽误那么长时间,请保卫处跟放射科打了个招呼,安排古军先进去检查。片子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医生说问题不大,韩朝阳终于真正松下口气,确认部下没事,现在该去看看人贩子了。结果回到警务室一看,被季老爷子、吴伟和古军他们抓了现行的家伙居然蹲在墙角里一声不吭,不管季老爷子和吴伟怎么问都死不开口。韩朝阳的心情坏到极点,态度自然好不到哪儿去,砰一声拍了下桌子,吓了嫌疑人一跳。“王显德是吧,”韩朝阳侧头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身份证,指指他声色俱厉:“抬头,头抬起来,看着我!你以为死不开口就没事?竟敢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拐卖儿童,我看你这个名字该改改,以后别叫什么王显德,改成王缺德!”季老爷子同样痛恨这样的犯罪分子,冷不丁来了句:“缺大德你是!”都已经审了半个小时,什么都没审出来。吴伟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事,正准备出去打电话汇报,一直死不开口的王显德居然嘟哝道:“我不是人贩子。”“说什么,大声点!”“我不是人贩子。”开口了就好办,季开元追问道:“不是人贩子,你拐人家孩子干什么?”孩子和孩子的妈妈就在隔壁,王显德刚才听得清清楚楚,那女的好像要走被拦住没走成,很清楚抵赖无济于事,再想到在车站干的那蠢事,顿时心如刀绞,竟泪流满面地说:“公安同志,我不是人贩子,我……我……我和我老婆没孩子,我……我就想要个孩子。”季老爷子问:“想把人家的孩子拐回去养?”王显德愧疚得说不出话,又低下了头。孩子没了,对被拐的家庭简直是一场噩梦,但拐骗和拐卖是完全不一样的,吴伟忍不住说:“王显德,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想争取宽大处理,只有老老实实交代问题。你说你不是人贩子,只是想把孩子拐回去养,我们就相信?”“我不是人贩子,我……我从来没做过犯法的事,在车站是见那孩子可爱,一时糊涂。”韩朝阳冷冷地来了句:“一时糊涂,初犯,被我们抓住的全这么说。”“警察同志,我跟他们不一样,在车站我真是一时糊涂。”王显德不知道拐骗与拐卖的性质有什么不同,只是不想被人当人贩子,竟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道:“我三十六了,结婚十几年,老婆一直没怀上,不知道去多少医院看过,前前后后花二十多万,开始以为是老婆有什么问题,前年去省妇幼医院看才知道是我的问题。”“什么问题?”“精zi没什么活力,做过试管,没成功。”“所以你就想来燕阳拐个孩子回去养?”“不是,警察同志,我是来燕阳出差的,我在厂里负责售后,来好几天了,在开发区调试了两套设备,本来准备买票回去的,一到车站就看见那个孩子,跟我侄子一模一样,我……我就一时糊涂……”季老爷子岂能轻易相信他的话,继续盘问。王显德倒也配合,有问必答。他交代的情况到底属不属实很好查证,但听上去不太像是信口开河。吴伟认为再盘问下去没什么意义,走出警务室打电话向值班所长汇报,语气竟带着几分失落。“怎么了,唉声叹气的。”韩朝阳隔着电动感应门看着坐在里面的母子问。“搞到最后居然是拐骗,我以为是拐卖呢。”韩朝阳是真不懂,下意识问:“有区别吗?”“区别大了!”吴伟轻叹口气,倍感失落地解释道:“一是客体要件不同,拐骗儿童侵犯的客体是他人的家庭关系和儿童的合法权益,而拐卖妇女、儿童侵犯的客体是他人的人身自由权利;二是犯罪对象不同,拐骗儿童的对象只限于不满14周岁的未成年人,而拐卖妇女、儿童的对象范围就大了,既可以是成年妇女,也可以是儿童。再就是犯罪目的不同,拐骗儿童主要是为了收养或者使唤、奴役,而拐卖妇女、儿童是贪图钱财,贩卖牟利。”“一个轻一个重?”“拐骗比拐卖轻多了,刑法规定拐骗不满14周岁的未成年人,脱离家庭或者监护人的,处5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如果是拐卖,最轻也要判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特别严重的要处死刑!”韩朝阳总算明白了,同样有那么点失落,不过想想还是笑道:“怎么判是法院的事,轻判重判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挽救了一个幸福的家庭。你回头看看,如果孩子被王缺德拐走了,孩子妈妈会急成什么样,现在哪笑得出来,肯定是悲痛欲绝、以泪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