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1
同一天晚上, 程维忽然接到了徐烁的电话。
“在哪儿？”
徐烁的口吻很低，很沉。
程维一听便知，出事了。
“在医科院。”
“我十五分钟后到。”
“好，我等你。”
两人一同切断电话, 程维就坐在办公室里等。
直觉告诉程维，徐烁这次前来，又会带来一个案子。
他闭上眼，安静的等待这短短的十五分钟, 时间却好像流淌的比平日慢, 他睁开眼三次去看时间，都只是过了一点点。
程维深吸一口气, 又呼出来, 还没见到徐烁人，身体里的细胞就莫名的躁动起来。
徐烁回来江城两个月, 他们合作了两次。
第一次是田芳的案子，第二次是丰正辉的案子，这一次又会是什么？
行凶者的杀人手法的是什么？
很快的, 程维开始天马行空的猜测起来。
直到办公室门外的走廊里忽然响起清晰的脚步声，程维倏地睁开眼，快步来到门口。
门板拉开, 徐烁就站在门外, 神情肃穆, 目光冰冷, 身上沾着泥土和污渍, 发梢有些凌乱，几缕头发垂在额前，绷紧的下颌和微抿的唇都透露出不同寻常的气息。
程维立刻侧过身让徐烁进来。
徐烁手里拎着一个保温箱，迈进来两步，并没有放下箱子，只是说：“我需要你帮我个忙，可能要占用你一晚上的时间，不能让人知道。”
尽管徐烁压抑着情绪的波动，程维却仍是听出了端倪。
他的目光诧异的落在徐烁手里的保温箱上，那攥在把手上的五根手指握的很紧，关节已经泛白。
程维快速点头：“好。”
几分钟后，程维将徐烁带到一间实验室，程维的助手已经下班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这间实验室今晚不会有第三人出现。
程维将门锁上，徐烁也将保温箱放在案台上，等程维走过来，他才打开盖子，露出里面那只断臂。
程维一见，愣住了。
虽说他心里已经有了预料，可能会见到人体的残肢，但他却想不到是这样的一幅景象。
这只断臂没有露白骨，表面的皮肉进行过风干处理，皮肤组织还没腐烂就已经干燥，皮肉变成深褐色，皱在一起，已经皮革样化。
通常当尸体变成干尸，基本上一经发现都是一整具，像是这样只有一个断臂的情况，实属罕见。
程维吸了口气，戴上手套，很快将断臂放在实验台上，开始仔细审视。
程维问：“这只断臂保存得非常完整，你是怎么得到的？”
徐烁垂下眼皮，声音很轻：“如果我没弄错，这只断臂是十年前切下来的，当时他还活着。断臂经过一次转移，可能会损坏上面的部分证据，同时落下转移者的皮屑。后来，它落在丰正辉手里，丰正辉的化学学的很好，他知道这只断臂很重要，没有草草埋了了事，而是经过了特殊处理。他特意找了一个通风条件好，水分蒸发快的地方，将断臂小心收藏，还在上面铺了被褥，再用松软的泥土进行掩埋，经过被褥和泥土将水分快速吸收，才令这只断臂保存完整。”
徐烁描述的轻描淡写，但信息量实在很大，饶是程维这样解刨化验过各种死因尸体的专家，听了也不禁汗毛竖立。
“这只断臂是丰正辉处理过的？”
徐烁轻轻点头：“丰正辉已经不行了，这是他在最后的遗言中透露的信息，我想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这是他父亲的嘱托，也是因为这只断臂上一定带有关键性的证据，他怕时间太久证据消失，所以才做了处理。”
那么，问题来了。
程维问：“丰正辉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这是谁的断臂？”
显然这只断臂主人的死，并不是丰正辉造成的。
隔了好一会儿，徐烁都没有说话。
程维一直盯着他，半晌过去，他才看到徐烁的嘴唇似乎动了动，随即说了这样一句：“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我父亲的手臂。”
什么？！
另一边，顾瑶离开医院，直接叫了辆车去往徐烁的事务所。
她没有和徐烁打招呼，满脑子都在想刚才在医院里祝盛西和杜瞳最后的表情。
那震惊是如此的货真价实，除了惊讶她竟然已经知道了“萧零”的身份之外，更惊讶的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顾瑶又忽然想到，在调查丰正辉的案子时，一七一有两个班级的资料被销毁了，她曾经怀疑过这里面的内在联系，直到今天，她终于确定，销毁的目标就是她——以“萧零”这个身份存在的所有痕迹。
但是为什么？
自从一年前她醒过来，她的父亲顾承文和母亲李慧茹就对此只字不提，祝盛西也没露出丝毫端倪，他们一起隐瞒了这件事，连她上学时期的照片都只有少数几张独照，只能分辨出她穿的是一七一的制服，再无其他。
还有，如果杜瞳曾经见过的“西装叔叔”就是顾承文的话，顾承文知道杜瞳是杜成伟的女儿之余，是否也知道杜瞳是祝盛西的妹妹呢？
在目前的日记里，祝盛西和杜瞳离开孤儿院后就很少一起出现在人前，唯一提到的一次是在警局，祝盛西和杜瞳分别去见魏秀珍，杜成伟见过祝盛西。
当然，他们兄妹的关系“萧零”也是知道的。
问题是，顾承文知道么？
祝盛西和杜瞳隐瞒这层关系，是不是因为针对顾承文呢？索性也一并瞒住了车祸失忆后的她，以免她在顾承文面前说漏嘴？
可是这样的推断又似乎说不通，他们根本没道理隐藏这层关系啊。
顾承文也应该是知情的，否则为什么凡事都让杜瞳来帮衬祝盛西呢？
顾瑶胡思乱想了一路，心里渐渐开始躁动不安，而且她知道再怎么想也无法找到新的突破，唯一可以借助的力量就是下一篇日记。
虽然徐烁说他只拿到了一半，但不管余下还有多少，她现在都已经等不及了！
车子刚在事务所楼下停稳，顾瑶就快速冲进写字楼，沿路上见到徐海清的那批黑衣人也没在意。
她心里想着，与其自己一个人越想越乱，倒不如和徐烁讨论一下，顺便梳理思路，她总感觉徐烁一定还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而且两人的脑子总比一个人的好使。
来到事务所门前，顾瑶连续按了几下门铃。
门开了，来应门的是小川。
“姐，你怎么过来了？”
顾瑶一边进门一边说：“我来找你哥……对了，你哥有没有和你说，我想查一个电话号码？”
小川跟上去：“哦，我查到了，号码源就是‘江城第一医院’，内科和外科电话的前面四位数都是一样的。”
江城第一医院？
这么说，李慧茹曾经改嫁的男人就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了？
顾瑶想到这里，脚下也不由得加速，很快就来徐烁的办公室门前。
门半开着，里面亮着灯。
徐烁肯定在。
顾瑶没等小川阻止，就将门推开，同时喊道：“徐烁，我有事和你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