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白色骏马似乎以一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 向苏景年率领的远征军预告了雪崩。挽救了众多将士的性命之余, 物资的损失也被降至了最低,这其中就包括了苏景年最为看重的大炮。对苏景年而言, 此时没有什么比大炮的完好,更能让她宽心的了。那可是她最终取胜罗刹的秘密法宝。
至于那匹凭空出现的神秘白色骏马, 苏景年虽也有一些疑问,但特殊时期多出一个帮手总要比多出一个敌人来得好一些,她也就不做过多考量了。白色骏马却也好像和她心有灵犀一般, 只是远远跟随着,时不时地徘徊在大军行进的路线左右,又偶尔出现于哨兵的视线, 为大军做指引。
几日后,将士们便都习惯了这幅景象, 笑称它为“白色飞哨”。负责御马的兵士也时常在夜里备些干燥的草料放在营地周围, 天亮了再去看, 会发现草料被吃得干干净净。
除此之外, 骏马与大军之间互不打扰, 彼此都不作出过多的接触。
而比起相近如宾的远征军与骏马,反倒是白亭送给苏景年的那只小鸟,率先与白色骏马成了朋友,一鸟一马时常相依为伴,驰骋在大军左右。
这一夜, 月色阴暗, 北风呼啸。
雪, 又落了。先锋营的营地里,篝火点点。
帐篷外除了卫兵们的脚步声,便只剩下雪落下的声音。
天山剑雪道长盘腿坐在蒲垫上,正在打坐。
一阵冷风掠过,掀起了他帐篷的棉布门帘,又放了下来。
“您来了。”
天山剑雪道长微微睁开眼睛,如此说道。
“哼,真是无趣。”
一个声音在空荡荡的帐篷里响起,而这声音显然并不是由帐篷中唯一的一人、天山剑雪道长发出的。
“您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相见?贫道早便有了拜访您的想法,奈何最近在潜心钻研一秘术,贫道资质又是平庸,至今只有些小得,便耽搁拜访您的时日了。”
被识破了遁隐之术,天师大喇嘛有些不悦,但是天山剑雪道长对待他恭谨的态度,稍稍缓解了这些不悦。
心想:算你实相。
黑暗的帐篷中闪起摇曳的星火,天师大喇嘛从火光中慢慢显出身形。
卧在空中,他打了个哈欠,说:“怎么?那日的星象,你也是见着了?”
天山剑雪道长有些许吃惊。他没有料想到天师大喇嘛张口便单刀直入,直言星象之事。更没有料想到,面前这位只有着六七岁孩子容貌的人,面对生死大事竟是此等的坦然,从容不迫。
“贫道那日确是见了。三星陨二,碎落妖红。根据这星象显示,此番北征大军与罗刹大军决战叶尼塞,我方若想获胜,必有两位以命换命,先杀了那妖物,方能破了罗刹。贫道认得,陨落二星中的其中一星,乃是贫道的本命天星。而另一星,自西方天空而来,不出意外,想必是您的本命天星吧。毕竟能与妖物全力一战的,也就只有您与贫道了。”
“所以,想着在大军到达叶尼塞之前,见您一面。”天山剑雪道长如实说道。
天师大喇嘛不屑道:“呵,你猜的不错。另一星,确实是本座的天星。三星陨二,碎落妖红。如果不是本座亲眼所见,定以为是有心人捏造之。此等千年难见的异象,竟真真的发生了,也是奇观。另外,可真是苦心了罗刹,都不知是从哪里寻来的这等妖物,竟如此的厉害。”
叹了口气,天师大喇嘛继续道:“想来本座乃是吐蕃最圣洁的象征,权倾天下不说,又是最接近佛的存在。万万不曾想过,最终居然要沦落到了个客死他乡的下场,还真是唏嘘啊。也是了。是该见一面的。毕竟,你与本座都是要死的人了。”
说话间,天师大喇嘛用手指了指天山剑雪道长,又指了指自己。
天山剑雪道长略作思量,张口问说:“贫道有一事不甚明了,望您给予解答。”
“嗯,说吧。”天师大喇嘛摸了摸圆滑的小脑瓜。
“贫道愿意按照星象行事,以命换命去诛杀那妖物,是为了报答故人相救无量山庄及凉式一族之恩。妖物不除,恩人不会从所中之妖术中苏醒。贫道以命与那妖物相搏,实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可听您方才所言,言下之意,您也是愿意按照星象所示而行动的,这是为何呢?依您所言,您贵为吐蕃最高洁的象征,何以也愿意献出您宝贵的性命,铲除妖物呢?”
天师大喇嘛一时语塞,面上露出了苦恼神色。
“嗯。。。。。。”沉吟半晌,他的神色渐渐平复下来。
苦笑道:“大概,是为了让某些人能够记住我的好吧。”
落了半夜的雪,总算是止住了。
一轮冷月在西方的天边静静地挂着,几颗昏暗的远星似亮似灭。
中军的营地里静悄悄的,将士们都进入了短暂却温暖梦乡。
苏景年裹着厚厚的毯子,靠在莫若离身旁。二人相互依偎着,借着面前燃烧的一堆火取暖。
连日在风雪中的急行军,让苏景年累极了。早些时候听了军报,确认一切正常后,她便睡了去。而许是累极了的缘故,她睡的并不踏实。
“北域。。。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