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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正杰有点儿失望。普外的急诊手术蛮多的。这要是不给插手,岂不是少了一笔奖金来源?鉴于舒院长才说的他过来是因为急诊病房事情多、还是行政主任的待遇,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在全科医护人员面前, 为大家争取到更多的病种。
“陈院长, 普外的大手术,我们科承担不了,像阑尾炎、疝气、肠梗阻,甚至胆囊炎什么的,急诊病房还是可以做的吧。”
“暂时可以。但你们不能把这些手术都垄断了, 普外病房还有教学任务呢。但是我提醒你一下, 胆道的手术你们最好别沾。那个可大可小的。还有不明原因的急腹症的剖腹探查,那个归去普外科。”
张正杰眉开眼笑, 这么调整, 也没比创伤外科病种少啊。哪怕是暂时的!而且依着陈文强才说的可以敞开了做骨科的急诊和择期手术, 这就是明明白白的骨二科啊。
“但是就一条, 你们病房要守住了:不能加床!监护室只能住特级护理的患者。”陈文强叮嘱张正杰。“你们要是加床,就只能削减病种了。”
张正杰咧嘴:“那还是比骨科病房床位少啊。”
“你这是急症病房,不是骨二科。一楼还有留观室的床位呢。如果急诊科运转的好,四楼的床位和那两间手术室,也都会交给你们急诊科。先试试看吧。”
舒院长笑眯眯地看着陈文强吊起了一根“胡萝卜”, 而张正杰真的就被这根“胡萝卜”吸引住了。他立即给陈文强的话做注解:“好好干,希望你们尽快有足够的经验和能力用上四楼。”
张正杰等舒院长和陈文强带着剩下的院办人员离开后,很是兴奋地对护士长说:“那个咱们下个月的奖金, 有望再多点儿。”
“行啊。累点儿怕什么。能赚到钱就好。”护士长很开心。“78张床位, 扣掉4张监护室的, 咱们比在十一楼增加了14张床。”
“那止14张。烧伤病房没跟过来,咱们的病床周转率不会被拖累。那些可能一住就住几个月的病种,咱们干脆就别收,打发去病房住院治疗了。反正咱们有收患者的权利。”张正杰越说越兴奋,一幅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
杨大夫对这样的急诊病房前景,是既爱又怕。张正杰至今都没告诉他,两周后他要回去十二楼。他很热心地提醒一句:“张主任,护士长,咱们光把4张监护室的床位留出来还不够。陈院长说了,监护室只能住特级护理的,急诊病房不能加床,不然就削减病种。那74张到底要留出来多少适合啊?”
是啊,留出来多少适合?
“先留4张?最多4张了。不然咱们这65个患者,就没有再收治新患者的余地了。”护士长犹犹豫豫地提议。
“4张就4张。先试验一段时间,摸着规律就好了。”张正杰豪迈地一挥手。那气势,配上他的金丝边眼镜,要是换套衣服、再有一把战刀塞到他手里,活脱脱就是抗日影片里日本军官指挥冲锋的模样。
早上才过八点,李敏接到张正杰的电话通知:“小李,烧伤病房的那俩患者,不跟着搬去急诊病房,你过来拿他们的病历。”
简单、干脆、明了的命令。
李敏撂下电话,就赶紧走楼梯去十一楼的护士办公室。
负责管烧伤患者的孙大夫,见到李敏就歉意地说:“李大夫,那俩患者的病情你都清楚,我也是才知道他俩不转过去的。那个转科小结我还没来得及写。这边搬患者我又要跟着的,你看是不是等搬完的?”
“那我上午先不写转入小结,你看你下午什么时候过去给补上?”李敏看护士已经往电梯那儿运送东西了,忙接过孙大夫递过来的病历,表明自己会配合他们的搬家。
“这边搬完了我就过去补。下午下班前一定会抽时间补上的。那俩患者就交给你啦。”烧伤患者能提前两周脱手,孙大夫挺高兴的。
可这张正杰也是的,昨天下午开会就决定了烧伤患者不动,就不能告诉自己一声?自己管了十几个患者,这会儿可真是没功夫写这个。张正杰这事儿做得真他M的操淡!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国家大事,还需要你保守秘密的。
小日本鬼子!果然不是个东西。
孙大夫的不满,张正杰假装没看到,李敏也当作平常下来十一楼工作一样。她拿了病历便先过去烧伤病房,通知两个患者他们不搬去急诊病房了,以后由自己接管治疗。
亏得李敏每天至少来十一楼查房一次,两个患者以及陪护都接受良好。对李敏安排的下午才能换药、输液,虽不怎么高兴,也没有表示出更多的不满。
李敏交代的很明白,担心十一楼走廊往来的人员太多太杂,造成换药器具被污染。那就好好地关门在病室里呆着吧。
李敏拿了病历上楼,交给白班的责任护士温暖。
“多了俩患者,烧伤病房的留给咱们科了。他俩不随十一楼搬走。那边护士给的转出时间是早上八点整。”
等温暖抄完长期医嘱后,李敏接着说:“十一楼太乱了。你跟处置班的交代,他们的输液等搬完家再过去了。我已经跟患者说过了下午再给他们换药、输液。”
“这患者谁管啊?李大夫。” 温暖犹豫不决。烧伤患者管起来最麻烦、最累人。没大夫爱接手的,给谁谁不高兴。要是护士长在,问护士长,让护士长分派就好。可自己为这事儿打电话去护士长家,护士长肯定不高兴的。
“那我先管了。等明天上班了,看陈院长和石主任是不是有别的安排。”
有人愿意接手这俩患者,温暖放下心来。她心情好了,就开始问李敏一些题外话:“李大夫,听说那俩患者也是这次爆炸中受伤的,是不是啊?有一个伤得挺厉害的,一天要换两次药?”
“是啊,都伤得挺重的。等差不多了,还都得植皮的。”
“跟那俩被泼硫酸的比呢?”
“都比那女的重。但是比那男的轻。主要是俩人颜面都没有大的烧伤,眼睛和耳朵没被累及。背部的那个惨了一点儿,大约有5%是Ⅲ°,还有6%左右是深Ⅱ°。浅Ⅱ°遍及上臂外侧、后腰和臀部,只能趴在床上。这些部位如果不做植皮,估计都难愈合。这个患者是一级护理,你们交班要多注意他。”
借过来的马大夫立即请求道:“李大夫,这个患者我跟你管了。跟你学学植皮,我还没管过烧伤的。”
“你要只过来几天的话,也看不到什么的。这俩伤者没有几个月,是到不了植皮那步的。而且每天的两次换药真很辛苦的。”李敏觉得应该先把丑话说前面,可别说管,过几天跑回骨科了。来回换主治大夫对患者的治疗不好,心里影响也不好。
“李大夫,我俩准备明天跟陈院长申请一下,这就过来进修神经外科。一年后再转去骨科病房,完成剩下那半年的骨科进修计划。”邓大夫忙把自己和马大夫的最近打算说出来。“我和老马俩一人管一个,咱们大老爷们的,怎么好意思说累。”
“那好啊。陈院长同意我是没有意见的。但是实习学生会轮班跟过去实习烧伤治疗的。你们别嫌烦。”李敏对这俩进修大夫的用功很佩服。俩人接过来整一周了,每天不到十点半他俩不会离开病房。
“烦什么啊,实习生怎么也能帮着抱纱布桶。还轻松一些呢。”
遇上勤快的实习生,脑袋灵活、肯用功学习的,真是带教老师的福气。这不昨天下午预计要收的作业,李敏因为手术去了,8个实习生就谁也没交。
今天上午十一楼搬家,而十二楼的4个实习生一个都没来,李敏真为这些孩子发愁。怎么就不知道抓紧时间、抓住机会呢?
如果他们工作以后不做外科大夫,这最后一周,很可能就是他们这辈子唯一的、能上手跟着管胸外科、神经外科、泌尿外科患者的机会了。更别说烧伤病房躺着的那俩患者。
爆炸导致的烧伤,李敏也是第一次接触,尽管马大夫、邓大夫要分管两个患者,她还是决定自己要下力气、花功夫跟着的。
等到中午快12点了,李敏通过院里的交换台,接通急诊病房的电话。交待给值班护士,让他们科的4个实习生下午2点过来交作业。又打电话去单身宿舍找实习带队老师。
“孙老师,我是十二楼的李敏。我昨天给十一楼十二楼的实习生留了作业,原定是昨天天傍晚交的。但我上手术去了。要麻烦你通知十二楼的4个实习生,2点回来交作业。我会记到考核里的。”
……
“应该的。不认真对不起你们学校的信任啊。再说我还领了带教费,不好好干,拿那钱烧手也亏心了。”李敏与孙老师熟悉了,半真半假地跟他开玩笑。
其实也是带了学生以后,李敏她才逐渐理解了原来自己十几、二十年遇到过的那些老师,绝大多数的、认真的老师、面对不好好学习的学生,错失最佳学习时光的学生,那恨铁不成钢的心态。
也理解了个别老师的刻薄话里,隐藏着的对学生的情真意切的厚望。
你个女孩子,你天天坐在教室里到底学没学啊?你考试成绩怎么还不如体育特长生好!
中午时分,李敏照例在12点回家。穆杰已经做好白斩鸡,满满的一大盘子,剁好后又摆成一只鸡的造型。
“哇,太漂亮了!”李敏忍不住惊呼出声。“穆杰,下次你要单独做给我吃。我还没吃过这样做法的鸡。”
“好。你先洗手,咱们该过去了。那几个碟子是吃鸡要蘸的调料。等下得端过去。”
“等我一下”
李敏擦擦手上的水,对着镜子快速地给自己画了一个淡妆。
“你带钥匙了没?”
“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