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天肃肃,冬雪又纷纷。忠德堂外,下起了鹅毛大雪。
陈妈妈因想着晚上不回去,便带了子衿和几个丫头回梧桐院收拾那边的屋子,留纯儿一个陪着凤惜华往前院去。
庭院深深、飞雪层层,看着堂外一片银白,凤惜华不由自主仰头看向了天空。又下雪了,冬雪如此洁白,仿佛想要将这座充满了明争暗斗的忠武侯府掩盖住,好让它看上去完美无暇。可事实上,又有哪一块土地是真正洁白无暇的?
不知不觉,她走入风雪,在茫茫大雪里迷茫地寻找自己的前路。
从未想过,会有人因她而死!
其实刚才,她一直在努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恐,不敢相信,不肯承认,在她的身边会发生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这一切的种种,仿佛是从那一天开始的……马车上埋伏的杀手,到玲珑的自尽,以及现在画眉的暴毙,看似完全没有关联的三件事,却似乎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一般,与她层层相连。
在洛京,到底是谁想要至她于死地!
难道,真是她想的那个人吗?那么,又是为了什么?
凤惜华正愣愣想着,忽然,一把伞闯入了她的天空。忍不住回头,身后是一张雕刻着鹰眼的白玉面具。
“你没事吧。”
无雪开口,以伞为她遮挡风雪。自己却禁不住寒风凉意,轻轻咳嗽了几声。
凤惜华摇了摇头,垂下眼睑,很想说自己没事,可心里却有如被一块石头压着一般,沉重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其实刚才那位姑娘说的话,你不必太过放在心上,世法所希,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所以,这并不是你的错。”
凤惜华愣了一愣。不知为何,自昨日之后,对于这个将她“强娶进门”的楚家大少爷,竟有了与从前不大一样的感觉。不只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还有一种连自己也无法说清楚的情愫。
也许,是太久没有人能如此温柔的看见她的内心、如此细微的发现她的思绪;也许,是失去记忆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被身边的亲人这样关心过。
不知不觉,她已开始慢慢信任他了!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
无雪轻轻转过头来,目光温柔落在她微颤的睫毛上,“我答应过,这三个月会好好保护你,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楚白都会如你所愿,永不食言!所以惜儿,别担心、别害怕,我会帮你的。”
凤惜华回头看着无雪,他们,站在同一把伞下,外面就是飞雪!
这一次,她没有移开目光,而是任由两人的眸光,在感动与坚定中、在渴望与牵念中,于伞下紧紧相对。
她明白了,自己其实并不是孤身一人,便是再绝望,不是还有这张面具与她站在一起吗?
瞬间,她眼里原本的迷茫与彷徨,渐渐变得消失不见,“谢谢你,楚白。”
凤惜华说着,眼中闪着些许感动,“可是,你为什么肯这么帮我?”
无雪笑了笑,“惜儿忘了,你我之约、三月有期,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又何必如此客气。”
一句话,让凤惜华顿觉释然。
是了,昨日种种,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只要她将楚白当作朋友,两个人的世界一起面对,又有什么不可以!
思及此,她也松了一口气,笑道,“那……我就当你是在遵守约定了。”
“随君所意。”
说着,两人不禁相视一笑,共乘伞下,一步一步走入了雪中。
雪,越下越大。
文武堂里,凤芷容委屈得一直在落泪,冷静下来的她深知刚才那样丢人的发痴话语,已将自己好不容易才在五皇子面前造就的美人形象给毁得七七八八。之前父亲要她走她还倔强着不肯,这会子便是想要走也不能了。
而且今日来的,不乏洛京之中的名门子弟,堂中不少宾客也都是见过凤芷容的,因此她也自觉丢人,一直埋着头不敢抬起来。也幸得昨日伤了脸蒙了面纱,要不然,这会子还不知如何丢人!
凤母勉强支撑着一把老骨头承接宾客的恭贺,那些词语也无非是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实在不出新意。
好在没一会儿,就听小厮来报,“齐国公世孙楚白和夫人到了”。
萧决萧琮听见,只把目光直直看向了门口,萧恕正于席上独自饮酒,见他兄弟如此,也不由抬起头来,想要亲眼看一看,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让萧家两个皇子为之痴迷。
只见宾客纷扰中,一对夫妻在丫头的陪同下并肩走进堂来。那男子脸上戴着一张白玉面具,身上披着一件霁色云纹大氅,长袍玉带、步伐清风,远远走来,令人叹羡。不是楚白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