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府是当朝勋贵,又曾有尚郡主这样的荣耀,如今唯一的世子娶妻,可谓是红妆绵延数十里。
相府,浮云院内。
和热闹喜庆的红绸灯笼相比,浮云院中人人脸上都笼着一层愁容。
不为别的,今日迎亲,他并没有出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是裴苍梧的一个亲信。
成亲这样的人生大事都不出现,薛浮云嫁过去可怎么过日子哦。
段氏原本还不大相信外头的传闻,可今日这一遭,由不得她不信。
看着长发一点点被挽起的女儿,段氏拿帕子揩泪的动作就没停过,终是没忍住,段氏做了她人生中最为大胆的举动——
两步上前,劈手夺了梳头嬷嬷手中的喜梳,正要扔了,却被薛浮云握住了手。
母女俩的视线在铜镜中交汇,薛浮云笑着说道,“娘前愿意亲自给阿云梳头,阿云高兴都来不及呢。”
梳头嬷嬷被吓了一跳,正想着梳喜头断了不吉利,又听见薛浮云这话,只得将这话咽了下去,笑着说道,“正是这样,夫人若是亲自上手,那便是对大小姐的一片心意,这不比什么都好?”
段氏嘴唇动了动,仍不放弃的要劝,“阿云,你可知那……”
一句话未说完,就又被薛浮云抢了先,“阿云知道。”
“也正是因为知道,阿云才放不下他,阿云也敢向娘亲保证,裴苍梧他一定不会就这么抛下我。”
见薛浮云说这样的话,段氏就知道,自己是劝不动她了。
阿云这孩子,性子从小就执拗,一旦做了决定的事情,倔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薛浮云伸手拉住段氏的手,温言笑道,“娘亲,再为阿云梳一回头吧,就像小时候那样。”
段氏也不愿毁了女儿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忍着眼眶里的泪,开始为她梳起新娘的发髻来。
将所有的垂发挽起,就意味着以后薛浮云不再是闺阁女子,而成了人妇。
她的头发很好,一水的鸦青色,里头一根白发也无。
“一梳梳到发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永谐连理……”
段氏一边颂着从古传到今的梳头歌,一边摸着女儿的秀发,又忍不住就想起薛浮云刚出生那会。
那样小,那样软的一个小人,如今也有了一心想嫁的人。
阿云终于还是长大了!
段氏的手很巧,不一会,一个精巧繁复的发髻就累在了薛浮云头顶。
薛浮云端详两样后,忍不住笑着称赞,“真好看,还是娘亲梳的头最好看。”
“你这丫头……”
段氏手指沾了胭脂,点在了薛浮云的眉心,一个赤红色的印记出现,映的薛浮云的面庞越发娇媚。
赤金镶宝的整套首饰戴在了薛浮云发顶,更显出几分富贵无双来。
打扮好之后,薛浮云就去前堂拜了薛相跟段氏,再由福寿双全的老太君亲手替她盖上红盖头。
两边观礼的宾客嘴里俱说着恭喜,只是谁都知道,这桩婚事不过是个笑话。
薛灵机跟沈词一早就来了相府,见薛浮云婷婷袅袅的往外走,薛灵机嘴角是压不下去的嘲讽跟幸灾乐祸。
瞧吧,你当初还笑我与人苟合,可今日我与沈郎夫妻恩爱,而你不过是嫁过去独守空房罢了。
她是那样高兴,只觉得从前受过的委屈在这一刻都消散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