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沁心虚,没想到他这么不好糊弄,竟然如此笃定她就是那个小宫女。
“不对!宫女向来都是贫家子,识字的极少,背《孙子》不算什么,但你能听懂并且可以举一反三答考,家学肯定渊博,你是世家子!”
刘沁见他越说,自个儿越疑惑了起来,生怕他再深究,忙截断话题:“我自然是世家子!什么小宫女?你累不累?实在闲得慌麻烦你换个方向找别人去,在下真奉陪不起!”
说罢一把将他拨开,自个儿推门进去。
田婆婆按照吩咐为她准备了药浴,她不敢让人侍奉,遣散了所有的人,独自沐浴。
热水氤氲,热气从肌肤渗入到体内,让整个人都暖了起来,绷紧、劳累了许久的身体彻底放松了下来。但是她的心神却一点儿都不能放松下来,仇恨如虫蚁一般,总是啃食着她的心,她的脊髓,她的骨肉!
经过这一日的学习安排,她自然看出来他们着实将她当世交家的孩子一般,与自个儿的子弟一般教养。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她不想再做个世家子,被礼教世德约束,她就想杀人!
杀尽天下豺狼虎豹,还世道一个清明!
眼泪,却如断线的珍珠从眼角絮絮滚落。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她谁也杀不了,就是想靠近也是不能。
就只能苦苦熬着,等着,想着。
“吱——”一声极其轻微的开窗声传来,她睁开眼,转过身来,刚好看见崔邃从窗外跳了进来。
崔邃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洋洋得意道:“呵呵,是男是女,看看,不就一清二楚了!”
刘沁着实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难缠,还这么不要脸,早已火起,讽刺道:“崔氏家教,算是见识了!”
崔邃被骂得脸红了,却犟着脖子反斥道:“兵者,诡道也。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这可是先生教的!为达目的,我学而致用,怎么呢?”
“哦,原来邃兄只知《孙子》,不知《礼》为何物?还是说,崔家待客就是这个方式?”
“你居心叵测!”崔邃却丝毫没有被她的大帽子吓住,反而理直气壮!
刘沁瞪着他,见他一副打破砂锅要问到底的架势,突然冷笑了起来:“我若是女子,你这样闯进来,是准备娶我为妻?”
崔邃愕然,他还没想到这一点。颇思量了一会,他没走,反而点头应承:“也无不可!”
刘沁只觉喉头发甜,气血上涌,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有没有这么恬不知耻,不要脸的?麻烦把他拉走好不!
眼见着崔邃一步一步走近,刘沁彻底崩溃了,再顾不得那么多,大喊道:“来人!”
崔邃万没料到她竟然真敢喊人,若是被逮住了,旁的不说,就六兄就会要他半条命!慌忙夺窗要逃!
崔邃慌了神,刘沁也没好到哪里去,眼见他转了身,连忙微微直起身,将架子上的衣服扯下来,“吱”的一声,门已开开,她也来不及穿,就只在水下一裹。
待田婆婆急慌慌进来时,就只看到她胡乱裹着衣服,一脸委屈,泫然欲泣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田婆婆完全想不明白,怎洗个澡,也能出事!但转即又想到昨日□□之事,心里顿时又明白了。
只是,那俩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她们能怎么样呢?
刘沁定了定心神,冷静了些,这才开口道:“没事了,就是刚才看见一只老鼠,吓到了。还请婆婆为我另外再拿衣服来。”
田婆婆实在不知道能如何安慰她,嗫嚅了两下,终没说出话来。寄人篱下,总不免要受委屈的!
叹息了一声,出去拿衣服去了。
刘沁穿好衣服,疲惫和睡意已经全都没有了。她不想为崔邃这个人劳神,无聊闲得慌尽干荒唐事的富家郎君她见了不少,听得更多,若真与他计较下去,她每日就与他斗智斗勇得了,不用再做别的了。
但,背完几章《孙子》后,她又转了念头:若是一个小小的崔邃她都收拾不了,她又如何去与那些豺狼虎豹斗智斗勇?
写完裴先生交代下的字,她主意已定了:有仇不报,非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