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在忙着整理东西,刘沁进屋时神色十分平静,径直拿了书在窗下默读诵记。小曼不敢打扰,连忙退了出去。
乘船生活枯燥,能够活动的空间十分有限,原本应该觉得最难熬的刘沁却成了心最定的那一个。
背书、练字、打拳,除此,再无它。如上了发条的齿轮,精准地践行自己的安排,从不知苦与累。
“三郎似乎对在下有疑问,不太信任?”
凭栏临风,任七语气随意。
“七郎多心了吧,正主都交代给你了,难道还不能一表鄙人的拳拳之心?”
崔迢这完全是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任七知道打探不到什么,便收了口,再不问及这事,只与他谈些春花秋月。
……
水面平静,就算偶遇风雨,水浪也还算好,倒是一路和顺。到汴州时,停船靠岸,找了家客栈安置好行礼马匹,崔迢带着刘沁前往东平王府拜见东平王朱全忠,求一封同行手书。
朱全忠及其妻子张氏设宴款待了他们。
朱全忠雄武有英气,张氏容色美丽,气质温婉,好一对壁人!
席间,朱全忠对张氏照顾有加,全程亲自为她布菜,羹汤必得试过温度才递与张氏,一副伉俪情深。
见刘沁总盯着人家看,崔迢装作不经意,悄悄拍了他一下,刘沁这才觉察到自己的失礼,忙低下头喝汤,却没料汤还是滚烫的,烫得她慌忙撒手,差点儿将碗给碎了。
崔迢忙起身致歉,刘沁亦跟着起来拱手行礼。
“舍弟孟浪,还请恕罪。”
“无妨,可曾烫着?”张氏声音柔和亲切,让人如沐春风。
“未曾。谢夫人关心。”刘沁谨严回道,再不敢分神,闹出岔子。
朱全忠笑着问道:“小郎君刚才盯着我夫妻二人瞧了许久,可是有什么不妥?”
他脸上虽挂着笑,但眼眸里一片肃然,隐隐露有凶光。
刘沁暴汗,连忙跪拜解释:“不敢。在下见王上和夫人伉俪情深,想起“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四句,一时失神,还请王上恕罪。”
“看你,把这孩子吓成什么样子!”张氏嗔了朱全忠一句,又与刘沁道,“快起来,只是白问你一句罢了,不必害怕!”
刘沁微微抬头,见朱全忠并无异色,便向张氏致谢起身。此后,再不敢大意。
崔迢委婉表明来意,朱全忠很爽快,当即让书办给他起草了一封告各镇、州放行手书。
告辞回客栈路上,崔迢与刘沁说了些朱全忠的轶事。
朱全忠少孤,被寄食在刘翁家里,等大些了,尚武不务正业,不受主人刘翁待见,只刘翁之母待他异常亲近,常亲自为他束发,还交代家人无论他犯了什么过错都要善待他。别人问老媪为什么,老媪说:“我曾看他熟睡时,有气化作大蛇。”
张氏乃砀山富室女,父亲曾为宋州刺史。还未出阁时,有次外出,被朱全忠见着了,顿时惊为天人,生出丽华之叹(汉光武帝刘秀微末时见阴丽华,感叹:娶妻当区阴丽华!)。后来朱全忠加入黄巢,因功累迁,又投朝廷,被授予官职。有次作战,得张氏及其父亲,朱全忠便以妇礼娶张氏为妻。
朱全忠对张氏极其信重,军谋国事,必定相告相商。有一次,朱全忠已领兵出师,张氏派人送信让其折返,他便当即回转,并不以为杵。
刘沁咂舌,想不到世上竟还有这样的神仙眷侣!
“最近长安很热闹!”说完朱全忠的事,崔迢话头一转,说到长安。只是语气冷冽,脸带讥笑。
刘沁不知他这又是怎么了,怕踩雷,直接选择了沉默。
“天子近期要去园丘祭祀。”
见他不是要说科举的事,刘沁顿时就放了心。生怕他心有不平,怨恨自个儿耽误了他的前途大业。
“内侍臣要和诸大臣一样,朝服陪祭。你说,谁能赢?”
刘沁想摇头表示不知,但在崔迢灼灼眼光的逼视下,又不敢。只能正色答道:“宦官,也是官。”
崔迢初始没明白,继而大笑了起来。
内侍,内侍,既已去势成了侍,男子都不是,却还幻想着与士大夫同列,称官作宰!刘沁这把揶揄,十分损。
“恨他们?”
“嗯。”
不恨,才是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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