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沁听不下去了,爆喊一声,跑进屋里去了。崔邃听得她确实进了屋,这才住了脚,蹲下身来,将那人翻过来,笑呵呵问道:“还有气吧?”
那人一张脸因为疼痛早皱成了麻花,雪水、汗水,混合着泥污,狼狈之极。此刻见崔邃一副温文尔雅,笑容和煦的样子,肝胆俱疼。
崔遂扶他站起,还热情地为他拍掉身上沾染的雪花和污渍,端详了下,见头巾乱了,又亲手为他整理,吓得那人是一动也不敢动。
“彭文,人称妙机先生,与彭城刘相为幕僚二十余年。刘家出事时,却消失不见,自此再不见踪迹。直到,阿沁前些日子回长安,你突然冒出来,天天跟踪她,想干什么?”
崔邃后退五步,与彭文不近不远,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双手拢在袖中,说得不咸不淡。
彭文皱眉:“是我小看你们了。”
这个“你们”,不是指崔邃和刘沁,而是崔邃背后的这些高门豪阀。彭文当年没有遵循刘瞻的安排偷偷离开长安,而是乔装藏在贫民区里。这些他隐姓埋名,没有主动联络当年刘家任何旧人,自认逃脱了所有人的耳目。
没想到,此次,他打探刘沁,却早有黄雀在后,将他调查了个清清楚楚。
“这几年先生坐井观天,自然眼界受限。”
崔邃语气十分不客气,彭文嘴角直抽抽,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抬手拱了拱,转身离开。
“若是叙旧,阿沁着实与先生无旧可续。可若是合谋,眼下正有一件大事,有待先生之力!”
彭文听言,回身迟疑了片刻,终长叹了一声,朝崔邃走来:“带路。”
进得门来,彭文问:“郎君邀我应当不是临时起意吧?既然一早就有这个意思,为何下脚那样狠?”
崔邃那几脚真不轻,踢得他浑身都要散架了一般,哪哪都疼,却又全部避开了要害,根本就是故意借口打他一顿!
都是自己人了,崔邃也就不遮着掩着了:“当年阿沁孤身一人,先生在何处?”
彭文愕然,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在和他算四年前的旧账。但想起四年前的事,他也只有摇头叹气的份。当年形势危机,刘家已出不了长安,刘瞻自知不好,便将所有幕僚暗卫遣散。
彼时,大家应付各色暗杀不及,纷纷龟缩躲藏,根本就不敢出来打听任何消息。等到整个长安都传得沸沸扬扬时,刘家已被一场大火烧干净了,连个尸骨也不剩。
他们,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刘沁还活着。
还是前些日子,刘沁伏杀杨复恭,引起长安权贵的注意,彭文在户部主事家坐馆(教书),偶尔听了一句,便留了心,天天在长安城门附近,留意进出人员,最终寻到了刘沁。
这几日蹲点观察了许久,他才确定这位穿着男装,倜傥风流的人物,着实是当年刘家那个调皮捣蛋,机敏聪慧的小娘子。
原是想装个高深,让刘沁求求他,然后顺理成章一块儿去杀杨复恭。没想到,碰到崔邃这么个年纪不大,却将人心算得死死的家伙,生生得了一身痛!还有苦说不得,反而心里似乎还好受些!
彭文苦笑。
崔邃将老郭唤来,与彭文解释道:“先生且先休息片刻,擦点药。阿沁那里,我需得先解释解释。”
彭文没有反对,他正痛得要死,此刻也没精神再去与刘沁话事。
刘沁气鼓鼓进屋后,方察觉到崔邃没有跟上来,顿时懊悔,却又出去不得,只能趴在窗户边,透过缝隙努力地倾听。此刻见崔邃要进来,忙蹿去桌子边,装作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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