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自称羽一,气度比起白院主还要儒雅几分的老者,一番长谈之后,少年从离开大云城时就开始落落寡欢的心情,立马好转了不少。
说是交谈,其实大多时候都是少年在听,老人在讲。
所讲的内容,也并非什么高深难明的大事,只是说起了羽士前缀名号“宫商角徵羽”的由来,又大略说了些世道变迁,人心常易的普通事理。
即将十七岁的少年,从小到大,有人疼爱,有人呵护,有人授艺,有人传道,但记忆中,很少会有人来跟他讲上一讲为人处世。这其中,也包括父亲凌云和母亲罗颖。
也因此,徵大之前路上的一段话,才会使得他那般恼羞成怒,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儿。
家国情仇这些东西,少年从来就没有去多想过,他做事,向来都是遵循本心而行。但真正轮到要去甄别立场界线的时候,他是迷茫失措的,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
所以当老人说到敖危那位被迫揭竿而起的开国皇帝,当年建立羽士,只不过是为了应对其它国家的秘构。底里头,终究还是想着本国的百姓,有一天,人人能锦衣玉食,过上腹有诗书,口吐华章,手抚美乐的太平日子。虽然如今世道人心更替,泥沙俱下,但起码大多数的老羽士,依旧初衷不改。
比起之前想到或许不用太久,就能痛扁徵大一顿的时候,少年心中的释然,还要多上了几分。
而更重要的是,老人还一言说中了少年真正的心结所在,“喜欢一个人,是不用讲究什么门当户对的。如果对方也喜欢你,那就更简单了,何须管她是否倾国倾城,是否身份尊贵?若然这些外在的东西,都要去锱铢必较,那么就谈不上什么真正的喜欢了。两个人彼此愿意结对成双,这天上地下,就谁都管不着。年轻人嘛,本就该有这样的心气。”
对于老人的这些话,少年觉得极为的认同,甚至犹如醍醐灌顶般,让他的心境豁然开朗。虽然没有立刻调转马头,回到大云城,但那份雀跃的心情,几乎全然写在了脸上。
少年并不知道,在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时,老人捋须低声地喃喃自语,“神秀内蕴,气象万千,好一块盛世美玉。若非我敖危的长公主,也是从小就天赋异禀,谁配不上谁,还说不准呢。”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前后未免有些矛盾,老人不禁哑然一笑,“白子夜真正的好运气哪,武神学院,后继有人……”
随即,其身形轻轻晃动,很快就消失无踪。
心情开朗,世间亮堂,就连最后的落日余晖,也没有了之前的凄凉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