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耍艺人虽然常听人说,富贵人家的子弟知人事早,不过,再早也要十一二岁。
他女儿旁边的那个哥儿,看起来也就八.九岁而已,想来无事。
又经不住贾环赏银的诱惑,汉子跪下磕了个头,大礼谢赏后,小心翼翼的将那锭十两重的纹银放进怀里,给贾环赔了个谦卑的笑脸后,又去跟别人讨赏去了。
有了贾环这个重赏,后面的人倒也不好意思空手,或一二个铜板,或三五个,都有。
不过是个心意,贾环没有嘲笑他们给的少。
相比起来,贾环的十两,未必就比他们的一二个铜板更值钱。
因为十两银子对贾环来说,微不足道。
但一二三五个铜板,对于这些人来说,许是就是一顿饭的饭钱。
笑着跟周围人点点头后,贾环又看向贾兰。
这小哥儿,给了赏钱后却没回来,居然挨着人姑娘坐下,聊起天来。
贾环见状,忍不住哑然失笑。
只见那姑娘极有些不安,但许是见到了这“小登徒子”的长辈打赏了那么些银子,也只能强忍着委屈。
对于“小登徒子”的问题,一一作答着。
一双大眼睛,却一直怯怯的随着她爹转……
忽地,小姑娘眼睛睁的愈大,小脸愤怒的发红,“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唬的一旁的贾兰一跳。
他自忖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呀,正想辩解一二,只见那小姑娘指着人群里一人,大声道:“爹,那个贼人又来了,就是他,快抓住他,他又偷咱钱了!”
说罢,小女孩儿也不顾一旁还在啰嗦“谁,谁,谁偷你银钱”的贾兰,速度极快的朝人群里跑去。
贾兰也不知怎地,居然担心起来:“二丫,你小心点,仔细被歹人伤着,哎呀!”
许是心虚,回头看了眼贾环所处的地儿,见贾环没有恼,还在吟吟笑着望他。
贾兰一跺脚,竟然朝那小丫头追去。
贾环回头看了眼,不远处韩大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贾环便知道,韩三已经追了上去。
他便也不急不缓的跟在贾兰身后,看他要如何处理。
走过天桥桥洞,又几经折拐,看热闹的人早就没了耐性,舍弃了这处,去别处瞧热闹去了。
等拐到一处胡同里,就剩下贾环叔侄、韩大并前头的杂耍父女二人,和前头被踩在地上的贼人和韩三。
“爹,就是他,就是他!”
小女孩儿虽然瘦小,但应该是经常锻炼的缘故,身体并不虚。
跑了老长一段路,居然也不气喘。
反倒是贾兰,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富贵子弟,此刻跟条小狗似得就差吐出舌头来喘气了。
小女孩儿的叫声没有让杂耍的汉子太过高兴,眼中却多了许多担忧。
他有些不安的回头看向贾环,拱手道:“这位贵人,小人贱姓朱……”
贾环摆手道:“萍水相逢,只路不见不平事罢了,无需多想。若非我这侄儿古道热肠,我也不会多事。所以,你不必担心我的动机。”
那朱汉子闻言一怔,没想到贾环说的这般直白,不过随即一想,便苦笑出来,道:“果然是小人之心,在下父女二人身无长物,竟还担心贵人的用心,岂不是可笑?”
贾环不耐烦说这些,用眼神看了眼被韩三踩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好奇道:“这是贼吗?听你女儿的意思,还不止偷了你们一次?”
朱姓男子苦笑了声,道:“说来贵人许都不信,此人不仅不是贼人,还是官府里的公人。”
贾环讶然,道:“什么?”
朱姓男子点头道:“小人不敢欺骗贵人,此人名唤泽琰,是长安县县衙刑科负责案牍的差人。”
贾环惊讶道:“那他怎么还……”
朱姓男子苦笑不已,道:“贵人啊,这人吃百样米,故生百种人。
此人经常来看小人的杂耍,以前还只是看白食儿,看完就走,小人也不好说甚。
但不久前的一天,他忽然打赏了两个铜板,小人也谢过了他。
可谁知,小人转身后,他就将小人的钱袋给顺了去,小女当时虽然看到,可人太多,追赶不及……”
贾环皱眉道:“你这钱袋里,也没几个钱啊。他既是官身,就穷到这份儿上?”
朱姓汉子闻言后,脸上的笑容就更苦了,摇头道:“他虽说不上大富大贵,可家里亦有宅有产。而且,他偷去的银钱,并不是给自己花用,而是舍给了一些……”
“穷人?”
贾环有些目瞪口呆道。
朱姓汉子摇摇头,道:“是一些混赖的癞子。”
“什么意思?”
贾环不解道。
朱姓男子解释道:“就是一群游手好闲,整天也不做事,有一顿没一顿的混吃等死的懒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