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成是孟家长房的二子,人称孟二爷。
在整个大秦而言,知道他的人并不多。
在都中知道他的人就更少了。
但在商号圈子里,孟家二爷的名头,是出了名的响亮。
孟家一文一武,堪称孟家双雄。
大房长子孟德伦,虽为商贾,却有一身儒雅之气。
行事如春风化雨,执掌整个孟家,无人不服。
在晋地,亦口碑极佳。
大房二子孟德成,脾气火爆,行商手段犀利激进。
这十来年,为晋商孟家的雍字号攻城拔寨,拓土开疆。
德伦善守,德成善攻。
攻守兼备,孟家一年盛似一年。
虽然在晋商中,名头暂时弱于晋商总会首乔家,和副会首李家。
但相差的已经微乎可微。
值得一提的是,与乔家经营茶盐,李家经营碱灰不同,孟家从十年前起,经营的主业,已经从经营口外的皮货,变成了钱庄票号。
十来年的经营,孟家的雍字号钱票,已经在晋商中普遍流通了。
所以,此刻孟德成这位孟家二爷的忽然打断,贾芸心里多少有些数……
果不其然……
孟德成眼神犀利的看着贾芸,沉声道:“玻璃方子的生意不小,但也不算太大。这里哪家商号底下的大掌柜,都能决定三十万两银子以下的买卖。”
贾芸闻言,一直温润的眼神却陡然凌厉起来。
他没想到,这个孟家二爷如此大胆。
竟敢在这个时候,给玻璃方子定下一个上限。
他以为,他是谁?
只是,贾芸到底气度深厚,一时不愿发作。
当然,也不会就这般任孟德成喧宾夺主。
他缓缓点头,道:“孟家雍字号我听说过,做的不错。
不过,如果孟家只准备了三十万两来竞拍方子,孟东家怕是要失望而归了。”
孟德成闻言,嘴角弯起一抹讥讽,道:“就我所知,这份方子一共要拍卖十二份,哪怕三十万两一份,也值三百六十万两!
呵呵,贾掌柜的居然还嫌少?”
“二爷,我本不该多言。但我和你大哥子墨兄交情不错,就多嘴说一句。
二爷若是真想拍这个方子,好生拍就是。
在这里多言口角,有何益处?
需知这里是神京,不是太元,不要给你大哥惹祸。”
距离孟德成不远的席位上,李钟淡淡的道。
孟德成闻言,桀骜的粗眉一挑,就想反击,却被身旁一个老掌柜的死死拉住。
小声给他解释,当初华亭李家这位爷,是如何帮助孟家度过难关的,不可忘恩负义。
孟德成为人虽然激进,但到底还是知恩图报,没有再反驳李钟的话。
只是不忿道:“李爷,不是我孟德成不知轻重,想坏了人家的买卖。我就是想知道,那银行股份什么时候拍卖。
还有想问问,是只有神京都中的钱庄被清理干净,还是整个大秦的钱庄都如此。
如今整个晋地的商户都开始挤兑票号,唯恐手中银财成了废纸。
孟家以票号为主业,损失惨重,我能不急吗?”
李钟沉默了下,又道:“银行之事,承蒙宁侯不弃,交与李某和几位大才掌柜的在管。
谁有疑问,待此竞拍会结束后,可到华亭会馆来寻我,到时候自然可解疑。
现在二爷还是安生做好为是,真惹怒上面的贵重之人下来,还得劳你大哥进京走门路捞人。
子墨兄自那年起,身子状况就不大好了……”
孟德成闻言,面色一变,咬牙道:“是我混帐了,多谢李大哥指点。”
说罢,又起身对贾芸躬身一揖,大声道:“贾掌柜的,孟老二粗人无礼,还望您大人大量。”
贾芸呵呵一笑,道:“这却不妨,大家和气生财便是。
只是孟掌柜需知,我等商贾,舟桥车马路边店,所为者,自不会是口舌斗气,只是利益。”
孟德成闻言,面色一变,却不敢再多言什么,拱手道:“受教了。”
贾芸不再看他,他为宁侯贾环族侄,宁国府大总管,执掌云字号,手中能量之大,又岂是区区一个孟家皇商可相提并论?
不直接斥责他,教他做人,已经是贾芸好涵养了。
贾芸再次面向众人时,众人对他的感观又发生了变化。
之前他若仗着国公府的势力,将孟德成打将出去,或是大肆羞辱一番,众人都不会奇怪,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贾芸竟能忍耐下来,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了。
最出彩的,还是最后一番话的敲打,更是堪称画龙点睛。
也道尽了商贾之真谛。
因此,当贾芸再次开口时,诸多名震一方的巨富大亨们,面上多了些郑重之色。
贾芸的笑容却依旧平稳,不急不躁道:“正如方才孟东家所言,玻璃方子,一共只有十二份。
为何只有十二份?
很简单,因为要划分十二个销售区域。
江南六省,一省一份。
京畿所在,可分两份。
齐鲁之地,可分一份。
晋地再分一份,豫地再分一份。
最后一份,为燕地范围。
各地实行专卖制度,此制度为期五年。
诸位都是做老了经济买卖的生意人,此中真意,就不需小子一后辈多言。
专卖之利,大家都不陌生。
扬州八大盐商今日为何没来?正是因为只一海盐专卖,就足够他们吃的盆满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