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薄雪,在所有普通民众看来是多么高贵并且难以攀及的名字。
呈留候家的小女儿、涣阳侯长子聂云的未婚妻,这个世间的宠儿在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在蜜糖罐中成长。
也许是上天的眷顾,她没有富家小姐在娇生惯养下的刁蛮任性,相反,她给世人的印象永远是落落大方,温婉可亲。
正因为这样的特质她才更容易让人亲近,家里的丫鬟、仆从都与这位态度宽和的小姐打成一片,所以他也有了与之接触的机会。
少年的父亲是呈留候家的伙夫,自幼丧母的他不得不跟随父亲一起为生计苦苦卖力。
直到那天看到那位锦绣缠身,满脸红扑扑的小女孩。
从她的衣着以及发上的装饰推断,这应该就是自家侍奉的小主人。
他试图去躲避小女孩身为高位者的目光,可当她径直走到自己的身前,停止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脱离她的关怀。
曾经他从父亲那里听说过,自己的小主人通情达理,待人极好,可他的心中始终明白两人的门第关系。
那双自己从未见过的美丽小手毫不介意地捋开他肮脏的头发,捧在自己汗渍残留的脸上。
“你累吗?”
如此天籁之音,他一辈子不能忘怀。
从那天之后,小女孩就一直常来,他也渐渐敞开心房,把她当做一个普通姑娘看待。
父亲在每次拿着柴房里的木条鞭打自己的时候,他都想着她,他天真地认为这世上没有人会阻挡两人在一起。
少女从小就依靠着这位坚强而又稳重的大哥哥,后来慢慢长大,感情之中也不再是仰慕,听自己贴身的丫鬟讲过之后,她才醒悟这便是爱。
也许在少女甚至那些丫鬟的心中这也只是一个朦朦胧胧的想法,等到父母开始担心这段原本纯洁的感情逐渐褪去味道的时候,他们的做法才让她真切地体会到什么是爱。
他与他的父亲被呈留候赶走,同时她又被立即安排要嫁给涣阳侯长子聂云——那个仅仅只有一两面之缘的男孩。
可在她心中,又有谁比得上他。
但时间与事实证明,她不得不服从父母的安排,所以她恳求父母不要去伤害他,并答应父母从他离开呈留候府之后一次也不会见他。
今日他又出现在她的面前,也许隔着盖头无法再一眼看清曾经那张深爱着的面孔,但他发出的每一个声音她都记在心里。
“请你别伤害他。”
这是慕容薄雪今天起床以来说的第二句话,并且两句话都是为了他一人而说。
少年的面相很普通,可能是长时间与父亲劳作的关系,他的手上有许多老茧,脚上也有不计其数的水泡,而这些也只有她一人知道。
她从来都不在意别人的表面,她看重的是他的真心,一生只对她一人好的真心。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早就告诉过你要早点杀了他,可你一直都不同意,如今我如果还饶他一命,世人又将会如何看待今日这场闹剧!”
在座的除了极少数与涣阳侯关系非常之要好的客人外,再无人知道此事的内情,倘若今日之后,他们知晓了来龙去脉,从此这就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在聂云的婚礼上居然还有一个人来抢亲,而且其未婚妻慕容薄雪竟心中还一直牵挂着那个男子。
如此天大的丑闻将会公之于众,罪魁祸首当然就是这个在自己眼中一文不值的下等人。
他应该死。
这是聂云自己的意思,当然也是涣阳侯的意思。
“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在那股深寒意味的死气开始弥漫在四周之前,少年开口哀求道。
今天的一切并没有按照先前那人所说的那样进行,也许如今再说那些话,可能仍有些人不会相信,但死期将至,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拼死一搏。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这些事情都是……都是天上阁的修晨让我做的!”
谁都没有想到,那位陌生的少年竟直接说出了修晨的名字,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望向修晨这边。
而修晨倒觉得这位少年的说法很是可笑,碍于众人的目光,他缓缓起身,他认为只要合理的解释,大家都会相信他,更何况在听完少年的发言后,大多数人也都不会相信他的话。
“我们……认识吗?”
修晨在整个龙玄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他们都确信他的为人。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再撒谎了!”
少年似乎在聂云移开利剑的那一刻,也放开自己的胆量,他说话声很大,威慑到之前一直在讨论这桩秘辛的少数人。
修晨闻言微怔,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他愿意,自己有千万种理由来证明少年的谎言。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少年紧盯着修晨的眼睛,好像把其当成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地把自己的话吐出:“你今日为何前来?”
这确实是一个看似简单而又让修晨难以回答的问题。
他不能说实话,只能按照原本的借口回答道:“当然是为了参加涣阳侯家的婚礼,早在之前我家师尊便要我提前为来宁安城做准备。”
说谎不是修晨的强项,他开始慌乱,他认为这少年非常了解自己,甚至比最亲的那个人还要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