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感,当然是对喜欢的另一番表达,修晨胸口一松,问道:“那她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有什么反应?”
“说不上来,但是我只有一个感觉……”
“什么感觉?”
“她好像也喜欢他。”
……
钟离或许永远也不知,自云檀走后,自己的那番举动竟被那位不曾防备的女子尽收眼底。
她冷艳的外表下,那颗热切火热的心终于还是被外人偷窥了去。
在修晨回来的那段时间,她竭力去掩藏住那份心虚,不曾想,屋内毫无存在感的少女会将自己的深情讲给最不应该讲的那个人。
在得出最终结论之后,修晨少有地出现了莫名的心痛,他明明自那件事发生以后,便舍弃对她的那份痴情,为何如今还会出现难以言状的伤感?
如此境况,像是落日下的山河,悲壮而落寞。
连续三日,并无大事发生。
云檀也没有把拜访此处楼阁作为习惯,而钟离也在这几日稍显沉寂。
即便修晨单独与之交谈,她也有事没事地应付了事,修晨也同样没有选择直接道破。
他唯有静观其变,但这一过程,他会错过许多许多。
一封请柬打破了四人平静的生活。
署名是柳怀仁,地点在观星楼。
“明日是他的生辰,他特地邀请我前去做客。”
修晨拿着请柬,沉沉说道。
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经被他掌握,而自己能做的,也只有丢掉这封请柬,从此作罢。
“你要去吗?”
问出这个问题的人不是沙鬼,而是钟离。
修晨看着她精致的脸庞,以往每每如此便会心觉欣赏,但如今却兴味索然。
“你希望我去吗?”修晨问道。
钟离以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他,说道:“倘若你光明正大地去,也许会正中他下怀,既然你知道他的举动,那么你只要在暗处即可。”
钟离目光深邃,眉眼间自带孤傲,她不太纠结于他明知故问的说法。
众人心情微凛,他们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
“但杀他的机会仅此一次,只可成功,不容失败。”
钟离平静说道,她的眼眸一直试图去感染少年,可事到如今,他还不为所动。
修晨在此之前也向沙鬼表达过同样的意思,今日再被钟离点明,似乎未来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如果你真要去的话,不必出现,只要暗中观察,等待时机。”
沙鬼站在一侧,良思许久,开口道:“而且你一旦出手,我也会跟在你身后,倘若突生变故,也好有个退路。”
修晨点头,他同意沙鬼的看法。
刺杀行动只在须臾之间,牵一发而动全身,如若局势有半点变化,沙鬼也会适时雷霆出手。
计划看起来万无一失,但修晨还是向钟离递出了一张符纸。
待钟离接过,修晨向她述说道:“我身上还有一张同样的符纸,如果情势不妙,我会将我身上的那张捏爆,你这张符纸会出现明显的变化,到时你便带着薄雪立即出城,我们自会有方法寻你。”
钟离小脸一白,把符纸攥在手心,可没过多时,上面已被汗水浸湿。
她的美目生出波澜就如同她的心此时的滔天巨浪。
“还有办法吗?”
“这是唯一的机会。”
好熟悉的一场谈话。
钟离记得当日在宁安城,两人也出现过与上面如出一辙的交谈。
在她看来,少年的做法像极了赌博,这不是一意孤行又是什么?
花开花败,月圆月缺,她从未见过他盛极一时的荣光,却总被他的一败涂地所牵连,她不愿眼睁睁看着他再次走向灭亡。
于是阻止道:“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人生本该无悔,她也不愿看着他活在无穷无尽的悔恨之中。
她不知从何时出现了这般本不该拥有的心理变化,可是在潜意识里,她在于大局没有影响的情况下可以选择帮助他,当然这也仅仅只是想想而已。
修晨没有回答,便好像没有听到一般,转身向屋外走去。
沙鬼平静地看着修晨的背影,他也从修晨的口中知晓了有关钟离的事情。
他走到钟离身边,微笑说道:“他想如何做便由他去吧。”
“那我们怎么办?不能任由他胡来。”
钟离愤怒地看着沙鬼。
慕容薄雪坐在床边,看着钟离,视线也不曾离开。
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钟离,但是从先前的目光里,她看不到钟离心中任何虚假的情绪。
她不太理解。
不太理解为什么她会对两个男人同时动了真情。
直到后来,她才逐渐明白了一切。
……
灯红酒绿,华灯初上。此时的冥湖照耀着万千事态的光芒。
宛若镜面的湖面印刻着来自岸上的风流,包容着人事的喧嚣。
湖面之中有三三两两的花船,上面装饰着华贵的丝带,迎风而起。
岸边偶有几位小脸微红的落魄迁客骚人携着酒盅唉声叹息。
看着水中支离破碎的面孔,又将酒盅砸将下去,可是一阵涟漪过后,水中的怪物仍旧在眼前挥之不去。
“哎!枉我一生抱负皆毁于酒色之中。”
那人把目光转移到了不远处的花舫,目中却是一摊灰土。
旁边的同伴打了个酒嗝,恍惚着脚步,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安慰道:“你我都是同道中人,空有一身才华,但在这世间,却没有半条出路。”
两人皆目光涟涟地看着彼此,唯有身旁的那位黑衣青年在谈笑风生中漠不关心地将美酒喂入口中。
目睹身旁同行的两人即快抱头痛哭一番,急忙打住:“两位哥哥莫在伤春悲秋,普天之下,快活事无数,何必要苦于心中的虚无妄想。”
两人一听此言,瞬间不悦,一人凭借着意识指着青年的鼻子教训道:“你年纪轻轻,懂个甚么追求!你可知我们心中所有的鸿鹄大志?等你到了哥哥们这个年纪,你才懂古人所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之理,我便想在权倾朝野的那一刻,功成身退,以此在乡野山林间回顾自己的一生,最后做到天人合一的大自由境界……你还小,莫要误入歧途。”
青年嘴角微翘,似乎没有在意那人的一套似有理却无理的说辞,下巴朝湖对岸的观星楼顶了顶,眼里泛着万点光辉,羡慕道:“诺,你看今日的观星楼,那里才是我向往的生活,在莺歌燕舞、酒池肉林、穷奢极欲里找寻醉生梦死的意境。”
“庸俗!庸俗!庸俗!”另一位以极其粗鄙的眼神看着青年,“那无极宗只会在我们凡人面前卖弄风骚,殊不知,在我眼里那些只是一身空有皮囊的妖怪。”
“可是我便极为看好被围在人群中的那位翩翩公子。”
青年死死地望着那方左拥右抱、风流得意的男子。
“哼!我看他命不久矣。无极宗的人皆是这幅德行,长久下去,他终会被酒色掏空身体。”那位对人生大谈特谈的前辈一脸愤恨地说道。
“为兄奉劝你一句,今后切莫以他为榜样,倘若你真要有个胸中激励,我认为天上阁的修晨可作为你辈之楷模,他天资……”
那人本想更正这位迷途羔羊的人生路线,没曾想,刚转过身去,那黑衣青年再也寻不见踪影。
他没好气地嘴角一撇,突然口中恶心,将一肚污秽尽数吐在湖面。
旁边那位则好心地轻拍着他的后背。
但他又冲那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可能是在那之后,脑中清醒了许多,偏过头去,问道:“哥哥,刚才那人是您朋友?”
那人回道:“不是,我还以为他是你同道之人。”
他把脑袋搁在栏杆之上,叹道:“罢了罢了,管他是谁!只希望我们两人的由衷之言,能让他迷途知返,也算是你我哥俩在这世上最后做的一件好事吧!”
另外一人点头。
紧接着先是一人纵身跳去湖中,随后再一人站在栏杆上,喊道:“弟弟等我!”
两人皆跳入湖里,半晌过后,湖面再次恢复平静。
没人知道,这个世界从此便少了他们。
就像他们出生时无人知晓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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