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天的晚些时分,身为凤山堂史上最年轻长老的萧月寒得到了那个最为惊愕与羞耻的消息。
“荒唐!我怎么会去嫁给那个死老头子!”
一人站立在凤神殿中央,质问全场的正是偶听这一谬妄消息的萧月寒。
对,宗门内部有把柄握在昭阳殿的手里,但也不能让他们为所欲为。
“得葛长老垂青,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天大造化,你这丫头还不知足?”
正襟危坐在凤神殿上方的正是代行宗主之职的那位丰盈妇人。
“可师尊,我不想离开宗门!”
萧月寒徒留两行泪水,她还不相信之前她们或多或少的劝诱竟成为了现实。
她不会接受,宁死都不会接受!
“迎雪与慕灵都要远嫁昭阳殿,你这做师尊的,在那边,也可延续师徒之情。”
似是好言好语,但丰盈妇人转过的头表明,此事不容变更。
“难道师尊没有发现,这都是昭阳殿的诡计?迎雪也好,灵儿也好,我……也好,当我们离开凤山堂之后,凤山堂的将来又由谁来担负?”
“为师自有打算,你不必费心!”
丰盈妇人冷哼一声,肉脸一抖,她一起身,四周的各位长老也都无言跟在其后。
萧月寒心急如焚,嘴唇被牙齿咬出鲜血,眼望众人,却发现人群之中并未有平时好言调解的莫云长老。
将心一沉,俏脸泛起一阵阴寒,说道:“此事颇大,我要去过问宗主!”
宗主还在闭关,这未尝不是以她为首几人的自作主张,所以……
“这正是宗主的意思。”
丰盈妇人负手回头,冰冷回道。
“我不信!”
萧月寒眼神坚定。
“任你信与不信!此事已然定下,你就好生等着花轿把你抬到昭阳殿吧。”
说完,丰盈妇人再没回头,与一众如同行尸走肉的宗门骨干往殿外行去。
出门之际,又由风飘来一股失望意味浓重的“不知好歹”传至萧月寒耳畔。
“到底……是谁不知好歹?!”
愤恨也好,无奈也罢,她就这样一人眼神空洞地瘫坐在大殿中央。
此情此景,与当时在天上阁的遭遇如出一辙。
短短时间,她竟快不认识曾经的大人们了。
“我该怎么做……”
自言自语中,她缓慢从脑海里搜寻记忆,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青春从一开始就被大人们掌握着。
……
那一年,她贵为凤山堂声名鹊起的首席大弟子,天真且无邪,端庄且沉静。
可偏偏在那时,一次堪称事故般的邂逅,彻底搅乱了她注定不平凡的人生。
“就因为他是个没有修行天赋的凡人,我们就不能在一起?”
曾情愿把自己的梦交给那位男子,她也情愿放弃修行,一心一意与他执手百年。
只乞求享受清欢的他们,却被薄情的大人们生生扯散。
恋人被逼远走他乡,那段尘缘,也终于成了一场了无痕迹的夜梦。
原来她们从那一刻就蛮不讲理。
但傻傻的自己却开始赌气……
不久,她成为了宗门长老,勤恳修行,鞠躬尽瘁,之后成为离群之鸟,但还是在公平的岁月里承认的现实,也同时做好孤寂一生的打算。
这下,她们可以满意了吧?
不,这群不会怜悯的冷血怪物永远不会满意。
见利忘义的嘴脸又只顾妇人之仁,完全将花样年华的少女置身火坑。
所以她才会为慕迎雪争取。
为人师的她,有义务让人生的一幕悲剧不在慕迎雪身上上演,结果,她未发现,自己尚处在悲剧之中。
一段隐晦的往事,在此之前,已被心灵中丛生的青苔覆盖。
怨懑之气无处宣泄之时,她又以泪水洗涤那颗沉睡麻木的心。
也终于想起,她也怀揣过莫失莫忘的爱,哪怕后来她无能大胆示爱,但那段回忆也弥足珍贵。
一念及此,百转柔肠牵动眉梢。
也许面容上看来,她仍一如既往的端然柔情,但如秋水的眼眸中俨然多了一层浓雾。
她踉踉跄跄走到殿门。
想再确认这到底是不是个冷漠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