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笼罩在深秋寒雨的繁华城池也弥漫着肃穆的气氛,看样子,不是个好兆头。
一位黄衫少女提着一柄油纸伞,从漆黑的巷道走出,清亮的眼眸暗含找寻意味,当她穿破不断扩散的白雾时,一声低唤响在耳边,她当即把视线投在街道一角。
那里——废弃的面摊屋檐下,正等候着一位俏丽的白裙女子。
“怎样?”
眉目线条透露出女子的柔软,她牵住少女的手臂,把脸偏过去,问道。
“回师伯,那个人应该是来了。”
她朝女子微微行礼,小声禀告道。
“是吗……”女子沉吟一声,眺望着模糊的远方,不断有凉风扑在她那张魅人的脸上。
“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少女小心看着她,也许是两人的距离颇近,女子身上的体温倒是让少女的脸颊飘上了红霞。
“约定的时辰到了,我们抓紧去吧。”
女子叹息一声,把那双包容一切的美眸移到少女的身上。
“是、是……”
少女打了个机灵,将油纸伞撑到女子头顶,与她一道消失在斜织的雨雾中。
……
与天上阁重缔同盟关系的新一轮会谈就在今日开启。
为更完善两方要求,在慕迎雪努力促成之下,两方的会谈地点选在了中立方宁安城内。
新任宗主杨怀玉在昭阳殿扶持之下得以重掌大权,倘若有当初凤山堂大弟子慕迎雪嫁于昭阳殿下任殿主陆煜杨,无疑是亲上加亲,美事一桩。
可之后,世人却见到美梦泡汤的现实惨剧,杨怀玉的办事能力也因此受到质疑,凤山堂与昭阳殿的关系就此“咔嚓”断裂。
而似乎沦为玩物的慕迎雪并不愿成为只取观赏之用的“花瓶”,重回凤山堂后,或许有她与天上阁修晨交好的缘故在,她继承了自缢而亡的师尊萧月寒的长老之位,或多或少可以参与到宗门制定未来战略的规划之中。
这才有了前几月,她领弟子造访天上阁的一幕。
慕迎雪自认为真心能为两方滤去曾经的偏见,她也隐约感觉到天上阁的友好暗示,于是,重建同盟关系的事宜在她与修晨最后一次见面之后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其中,也少不了她身居高位的姑姑慕莫云的支持。曾背叛凤山堂前任宗主,继而通过杨怀玉投靠昭阳殿的慕莫云不算一位立场坚定的领导者,但她的审时度势一方面为慕迎雪提供了把握时代趋势的理论基础,也为慕迎雪注入了更多不惜后名的决心。
她是现世的罪人,却是后世的元勋。
但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直到此刻,她坐在深褐色的会谈桌前,心里仍这般想着。
……
窗外出人意料地传来男欢女爱的淫糜韵律,那位坐在她身边的黄衫少女脸颊刷地一红,咬着牙齿,急忙把窗户掩上,可安静的房间仍被朦胧的浪叫声充斥着。
宁安城是慕迎雪提议,而具体位置却归天上阁一方甄选。
对宁安城并不熟悉的她应当不会知道,约莫十步远的地方就是远近闻名的群芳阁。
手捧着天上阁提出的有关同盟约束,她先是将视线投在对面,几位老人干枯冷漠的脸庞为她对此番会谈取得巨大进展的憧憬泼上一瓢冷水。
“我没感受到贵派的诚意。”
象征性的平和了无痕迹,骨子里就将男人恨透的女人将手中白纸拍在桌上,冰冷说道。
“慕长老何出此言?”
天上阁一方的中心人物是一位黑髯老者,他把两手横放在桌上,语气平稳说道。
不巧的是,他话音刚落,钻过墙缝的几声尖锐喘息宛如约定一般飘荡在房间上空,慕迎雪身边的几位黄衫少女一个个面红耳赤,而黑髯老者身旁的同道则眼怀玩味地怪笑着。
慕迎雪脸色严峻道:“我觉得改日再议为好。”
黑髯老者呵呵一笑,从身下掏出一张宣纸,再慢吞吞地铺在桌上,说道:“不急不急,只要慕长老答应我方所书条件,我保证同盟一事指日可待。”
盟约前几条虽显得凤山堂吃亏,但慕迎雪认为当初是凤山堂毁约在先,天上阁有所顾忌倒是情理之中,但之后的……
“每月举行弟子的交流会……这太频繁了吧?”
“不频繁,要是贵派嫌麻烦,住在天上阁也无妨。”
“凤山堂内增设说戏、舞蹈……由天上阁长老亲自在凤山堂挑选座下弟子……”
“私以为,这要求不算过分。”
一股潮水涤荡着女人的内心,她紧紧握着拳头,眼里闪烁着亮光:“你们把凤山堂的弟子们当成什么了……是供你天上阁使用的妓女?”
迂回的说法让慕迎雪倍感恶心,同时她的直白说法与态度也的确有些失礼,但截至目前,她居然怀疑起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受天上阁委派。
黑髯老者用鼻子冷哼一声,粗略地扫过慕迎雪的上半身,说道:“只要贵派答应,我们定会冰释前嫌,不再追究贵派往日的劣行了。”
还没等慕迎雪回过神来,黑髯老者一行就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大人的世界,与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这是天上阁所有人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