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林的醋馆此刻被人围的水泄不通。这里看样子的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他的妻子就站在人堆里和他们发生着争执。几个壮汉唾沫星子乱攒的冲着她骂个不停。唉,自从今年年初他醋馆开业以来还从未出现这样的事情。按理说,他做生意向来都是很老实的,方圆几里的人买醋经常都来他的醋馆。不过今天来的这批人常有林貌似原先还真没见过。大概是从别的什么地方迁过来的吧。
他疯了似的冲过去。而少安也跟在姐夫后面。现在,人越来越多,除过那几个壮汉以外,其余的大都是看热闹的。当然,也不乏一些人,替有林两口子打抱不平,是的,尽管常友林的妻子这些人不是很了解,但是常友林他们却在熟悉不过了。这个人老实憨厚,怎可能弄虚作假,到处惹事呢?
的确,这批人几年前他压根就没有见过。也就是最近几个月常有林才发现这几个“新人”。他们买醋倒也来他的醋馆,但是也时不时的会挑三捡四,还记得上次,他给他们中的其中一个人称醋,本生按坛称的话,已经算是称满了,可是那个人却不依不饶,非要叫喊着说秤有问题,让常有林在给他称点,那个人不把那醋罐子撑破誓他不罢休。有林没办法,他不想招惹太多的事,便只好硬着头皮又给那个“无赖”称了点。
后来。这件事被妻子知道后,他被她说了一晚上。贺耀宗的大女儿倒也算是个精明人,在做生意上比他的妹妹机灵多了。她因为丈夫的这次妥协,憋了好久的气。这次,不成想,那帮“无赖”又来自己醋馆闹事,丈夫好说话,可她却不一样,这个女人相当好强,她直接硬碰硬的和他们吵了起来。因此,这下周围来了不少看热闹的行人。
毕竟是个女人,那帮无赖也不敢对她动手,也只是冲着她不停叫骂。
常有林此刻立马跑了过去。是的,他想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做生意一向老实,这次那些人又来醋馆想搞些什么名堂呢?
他从外围的人堆中挤了进去,冲着其中一个壮汉问道,“这位大哥,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这里我们还不得不交待一下这个男的。他也是今年五月从山东迁过来做生意的,当然,还有他的两个兄弟。他是家里的老大,叫梁海,一些认识他的人都直呼他为海哥。梁海说白了,压根是个不务正业的人,天天就知道吆喝着兄弟在外面到处乱逛赌钱,欠下了一沟子的债,这才跑到山西来躲债,他又听说这里自从撤社以来,生意好做的很,因此就租了间房。开了个类似赌馆的场所,成天和当地的一些赌徒在这里耍钱。唉,这家伙倒也是有点本事,来了山西还真是赌了点钱回来,但同样爱沾小便宜,挣下一个子恨不得藏在裤裆里也不让其他人知道。现在看来,梁海这家伙隔三差五的来醋馆挑刺,也能说的过去了。
有林进来问过他后,梁海回过头来,看了看他。
常有林这才认出来,原来这人就是上次那个讹自己的醋的那个人。
梁海气势汹汹的冲着他喊道,“常有林,你一天就是这样管教你婆姨的?卖给俺们的醋装的都是些个甚?”
常有林听后感到一阵纳闷,醋坛子里除了能醋还能装些个啥呢?
“大哥,你这我就听不懂了。我能给你装啥呢?”
“俺问你,你这坛子里除了醋还有啥?你最好给我实话实说,我们兄弟今天就是要听个准话。”
他不解的摸了摸头,应到,“肯定只有醋啊。卖醋卖醋,我不装醋还能装啥呢?”他笑着说。
“放屁!你装的是个球,还装的是醋。俺看你是醋卖的连良心都不要了。”接着,只见梁海生气的拿起自己脚下的那个被他带来的醋坛,狠狠地砸在地上。“啪”的一声,坛碎了,然后就是散发着较为浓烈的气味。不过今天这个醋的味道,确实是比往常要淡出许多。
“常有林,你睁大你的眼睛,给老子仔细看清楚,这他妈的是醋还是水?你以为老子瞎?”
他见状后,确实感觉不太对劲。没错,这坛醋里面显然不是纯纯酿下的醋,反倒是掺了不少的水。不过,他接着又纳闷了,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还从未干过这样龌龊的事情,今天这个醋坛子里的水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反正自己肯定是不可能往里面灌水的。难道是妻子?他下意识的撇了一眼她,发现她的脸上好像并没有异样,依旧骂个不停。
本生这帮“无赖”不敢对女人动手,但是常有林一来,反倒给了他们一个出气的理由。梁海带着兄弟,撸起袖子,在掌心狠狠的吐了一两瓒吐沫星子,准备好好教训一下常有林。
他们向他气汹汹的走来。常有林的妻子见状后,感到十分的不对劲。她捡起碎了的醋坛子,就护在丈夫前面。是的,此刻,情势异常的紧张。如果不加制止,说不定又是一顿干架,醋馆子被砸不说,有可能还会流血。是啊,常有林一个人瘦的跟个皮干骨一样,怎可能打的过这些五大三粗的壮汉呢?开玩笑呢,到时候吃亏的肯定是他自己。
孙少安在也忍不住了。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何要为了一坛子醋要大打出手。退一万步说,就算姐夫真的做了什么占便宜的事,给人家掺了点水,那到时候在补上不就啥事也没有了吗?何必要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呢?他最看不惯这样的半腾子。
少安走上前去,挡住了梁海。
这家伙看到他堵在自己面前,冲着他吼道,“你是干啥子的?滚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