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早上的事情发生以后,县上的人不知怎么的,去常有林醋馆买醋的人少了许多。虽说那仅仅是一帮无赖在门口聚众闹事而已,但是人们却总是喜欢注重一些原本没有的问题。就算那些人是来踢馆的,但是人们都喜欢盲目的去相信,而很少自己做出理性的判断。
不过,常有林倒也不是因为这而烦恼的。没错,他相信凭着自己的老实,要不了多久他的醋馆就会恢复原先红火的生意。而真正让他苦恼和不解的事情还是那坛出了问题的醋。自己好歹也做了这么些年的生意了,别说是往醋坛掺水了,就是罐子稍微有点破损,他都不敢拿出来把这卖给人家。那么自己又怎可能去做出那样的事情呢?那坛醋里的水到底该怎么解释?这才是他一直想知道的事情。几天以来,有林因为这可以说茶不思,饭不香。包括晚上躺在炕上,都一直思索着。
现在看来,肯定是有人趁他们不在的时候往他们那个醋坛子里做了手脚。可又会是谁呢?妻子显然被他第一个给排除掉了,他和她每天都卖醋,她是什么样的人,有林在清楚不过了。秀莲应该也不大可能,毕竟都是一家人,她又那么老实,没理由偷偷的往坛子里灌水。老丈人就更不必说了,肯定没有谁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更何况他酿了这么多年的醋,又怎会沾这点小便宜呢?现在看来,也只剩下孙少安了,不过很快,少安也被他排除掉了。那天在街上,他还替他教训了梁海那帮子人,况且,常有林也听秀莲讲起过少安,听说这个人家在自己的土地上挣下钱不说,还主动帮着邻村修砖厂,还有心思顾得上这点小便宜?也不闹笑话嘞。这样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给谁谁都不愿意相信。
唉,那么到底是谁呢?难道这本身就是梁海为了整自己,故意上演的一出闹剧,好拉低自己的生意?对,说不定真的有可能,那家伙不是老是叫嚣着看自己不爽吗?既然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常有林心想,他也就不在和他们计较了。不过,要是过上几天,万一那帮子人在来闹事,他非要当众揭穿这不可。好洗清自己。唉,当然这毕竟也是他个人的揣测而已。谁又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这天夜里,常有林趟在炕上仍想着醋坛子的事情,他本就是这样的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皎洁的月光洒在他的脸颊上,但是却让他显得更加的忧愁。
常有林不停的叹着气。一旁的妻子看出了丈夫的烦恼,问道,“有林,这几天你是咋了?我咋看你闷闷不乐的,是不是还是因为那天的事?”
“唉,可不。秀英,你看这些日子咱醋馆的生意越来越差,把我都愁的,你说该咋向爸交代呢?”
妻子安慰着他说,“没事的,有林,我去和爸说,爸能理解我们的。你和那帮无赖计较啥子嘞。他们脑子直,咱又不傻,你放心,要不了多久,咱的顾客又会多起来的。”
“秀英,老实说,让人最烦的事不是这。我太了解县上的人了,不用你说,我也相信他们以后买醋还是会来我们这的。”
“那你是因为啥?”秀红问。
常有林思索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秀英,那天那人把醋坛子往地上一砸。那里面确实掺了不少的水。我就在想,我从来没动过手脚,这到底是谁干的。是不是有人想故意整我常有林。”
秀英没有吭声。她也不知道该说些啥。
有林接着又问,“秀英,你说会不会是那家伙自己弄了点水进去,然后诬陷给咱?”
贺秀英此刻也不知怎么的,也紧张了起来。“这……应该……应该不大可能吧。那天他不也被少安教训过了吗?”
常有林听后不禁笑出了声来,“我说你憨的还是咋的?他掺水的时候还不知道少安是谁嘞。跟这有个甚的关系?”
“这……哎呀,那我也不清楚了。有林,你快别想那么多了。明天还要早起呢,早点休息吧。”
“不是,秀英,我不想清楚,我就一直睡不着觉…你也帮我猜猜,到底是哪个滚蛋干的。我非给他点颜色不可。”
贺秀英忍不住的对着丈夫踹了一脚,说,“快睡觉吧。一坛子醋至于不,大不了到时候在赔一罐就是了。反正我困的要死,我先睡了,要想你一个人在脑子里捣鼓去,别因为这个小事烦我。”
常有林见妻子这么说了,他也就合上眼睡觉了。不一会儿,就扯起了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