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城中。
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鱼群密密麻麻地在夜阑城中惊慌游蹿，搅得水混浊不堪。
修士们聚集在武馆内，看似狭小的空间里容纳了不下百人。
在武馆集合的人有七夜谷弟子，也有与七夜谷合作的修士，两批人之间的气氛并不算好。
后者认为他们受到了无妄之灾，先前因人数众多跟七夜谷的人吵了起来，后来通过阵法来夜阑城避难的越来越多，声音不得不低了下去。
前者被无缘无故骂了一顿，火气自然也是有的，但有领头人安抚，还是收敛了怒意。
寒奚道：“此事确实是七夜谷殃及了诸位，七夜谷自会赔礼道歉。”
“还是寒大师兄懂我们的难处。”
“寒师兄，这又不是七夜谷的错，这分明是那些魔族的错！”
寒奚抬手压下其他声音，说道：“不过诸位也看见了，这是魔渊鬼蜮发起的进攻，七夜谷若倒了，定会助长其焰气，下一个就不知道是修仙界的何处了。”
按理来说，知趣的人听到这番话后定会主动提出帮忙，为了大义义不容辞这类的话，顺势接这台阶下。
毕竟大阵封锁谷中，他们与敌人一起被关里头，除了你死我活，没有别的办法。
可并没有这样知趣的人，只有怕死的人。
“寒大师兄，夜阑城内有一处传送阵可单向传送出谷，只要大阵封锁解除，我等便可离开，不拖七夜谷的后腿。”
寒奚一怔。
有人怒斥道：“贪生怕死之辈！”
“我是贪生怕死之辈，若不是贪生怕死，怎会甘在七夜谷的庇护下生活，早就出去闯荡了。”
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
有人拍案道：“七夜谷庇护你们，予你们生计，你们却要在七夜谷临危之际离开，不过狼心狗肺之徒，七夜谷不稀罕你们！”
有人当即放话，“不稀罕就不稀罕，当我们稀罕你们？”
“我们与七夜谷是合作关系，我为七夜谷供货多年自认为从无差错，现下修为低微，不愿掺和于其中，难不成七夜谷还要强人所难？”
裴玉忽然开口道：“放他们离开吧。”
“裴师姐！”
裴玉叹息道：“无心之人，留下也无用，我说的并不只是他们。”
在听到夜阑城的单向传送能出谷的时候，有多少七夜谷的弟子因此动了心思？
裴玉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但她看见的，就有不少。
“裴师姐……”
“裴大师姐，莫怪我们不义，我们本就是因为实力不济才在七夜谷这处找的活计。若敌人并非魔族鬼族，我们尚且还能在后边帮衬一下，但你也知道，就算是你们也很难保证自己安然无恙的活下来，更何况我们呢？”
裴玉道：“不必解释，我知道的，袁叔愿意摊开来说这些，裴玉心领了。只是袁叔明明知道如今的局势只有一条路，却还要这么说，裴玉不理解。”
袁客道：“我自然有我的原因，见谅。”
裴玉摆了摆手，“不必多说了，此处留给你们，想跟他们一起离开的就留下吧，其他人跟我走。”
“……”
裴玉走至中途，忽然回头，以温柔的声音说出最无情的话。
“倘若有七夜谷弟子随他们一同留下，不论谷主届时会不会原谅，我裴玉，定不会原谅。”
寒奚看着裴玉毅然决然的眼神，眼神中带着冷意，打破了那一弯春水的美好，但这样的裴玉，更让人欢喜。
他浅笑道：“裴玉不会原谅的人，想必晏谷主也不会轻易原谅吧。”
话语清浅像是在说着一句玩笑，话里话外都充斥着警告。
莫要忘了七夜谷的栽培。
……
竹林，湖边亭。
姚灵惊愕地看着被金光庇佑的湖泊，尤其是湖中心的那一叶扁舟，上面没有留下一个人。
湖中心的防御阵法被开启后，除了内部主动关闭，便是能量供给消耗殆尽。
——显然，开启防御阵法的那一批人里头中没有愿意留下来等同门的。
姚灵扯出了一抹笑，“看来要麻烦外门的师弟，我们的巡逻队队正带路了。”
那人尬笑道：“……哈哈，怎么能叫麻烦呢，师姐太客气了。”
如果他真的不跟上，那些计划中躲藏的地方万一都被人开了防御阵法不管，他是要以外门身份拼一拼那薄弱的同门爱，还是能躲在根本没有防御阵法的地方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