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每天都是最后一个去吃饭的。伺候着她吃喝完毕都安顿好了,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起身,临走到门口还得交代几句,万分的不放心。“皇妃可不许再下床了。你才刚好,万一摔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虽然对小鸟们的戒心消除了很多,可在心里面她还是只相信脑袋。所以,脑袋不在的时候,她就只能是闭目养神。
好在脑袋总是很快就回来了。
“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又问。
“奴婢都说了,什么事都没有。”脑袋已经恢复如常,笑着说道。
“真的没有?”她盯着脑袋。
“真的。”脑袋重重一点头。
脑袋本就是个嘴紧的人,尤其此事关乎到老夫人。更是打死也不会说的。出来给人当丫头,挨骂受气那是常有的事,只能一肚子装了,不能告诉主子,否则就成了背后告刁状了。那可是做下人的大忌。
“那我这是怎么回事啊?”她只能转而问道。
“你,病了。皇妃。”脑袋犹犹豫豫的说道。
脑袋半蹲着坐在床边的脚踏上,还得保持正面对着她,看起来十分别扭。可她让她坐在床头,她却死活不肯,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病了?那我怎么听你们说我是死而复生?”她说。
“那,那,那是大夫诊错了。”脑袋说着心里一动。可不就是大夫诊错了吗。要不,死去的人怎么还会活转过来呢。于是又道,“皇妃只是一时昏迷。第二天就醒过来了。”
“皇妃你是不知道。当时可把我们吓坏了。”
“灵儿还以为是诈尸了呢!”
小鸟们毕竟还小,一听说起这个,又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指着一个穿着桃粉色衣裙的丫头说道。“那天正轮到她下半夜值夜。天刚亮,我们还迷迷糊糊刚醒来,就听见她一声惊叫。……”
“哎呀!妈呀!”
一声惊叫,打破了一屋子的寂静。
一个穿着桃粉色衣裙,绿色夹袄的的女子,双手捂着嘴,瞪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正死盯着躺在床榻上的人。她怀疑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甩了甩头又细看过去,没错,躺着的人手指果然蠕动着,竟像是要抬起来向她抓来。她再也忍不住了。又“妈呀”一声惨叫,扭头就向往外跑。一回头撞在了一个人怀里。
“作死啊你!大惊小怪的!是不是皮肉又痒痒了!”
被撞的是一个身着紫色裙袄的女子。站稳了,厉声喝道。声音虽然严厉,可却压着嗓门儿,像是怕吵醒了谁似的。
“不是啊,姐姐!是皇妃,皇妃!她在动!”被骂的桃粉女子回头指着床上的人说道,可眼睛却躲避着,不敢再看向那里。
“你!……”紫衣女子正想说你胡扯什么呢!眼睛却先一步看到了,床榻上的人确实在动。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几乎也忍不住要叫出声来。凭着素习以来的稳重和皇妃的贴身陪嫁丫头这个特殊的身份,才生生控制住了。这一房的丫头都以她的马首是瞻,她若乱了阵脚,这府里还不得乱了套了?
就这,外屋的丫头们仍是隔着门问着:“怎么了姐姐?出什么事了?”
里屋两个当值的小丫头子正分立在卧室门口两边,晃晃悠悠的打盹儿,被这一嗓子叫的,迷迷瞪瞪的看着四周,不清楚是醒是梦。
“什么事都没有。”紫衣姑娘回了一声,壮着胆子走到床榻前。只见床上的人双目仍然紧闭,可两手和身体却在无意识的扭动着。
“紫玉姐姐,皇妃是不是……诈尸了啊?”一个丫头躲在门口的帷幕后面,抖抖索索的问道。
“啊?!诈尸?啊妈呀!!”这下两个小丫头听清了,立马跟着叫了起来。人也像掐了头的苍蝇似的,跌跌撞撞的就要往门口跑。两个做针线的丫头也丢下手里的活计,跟着要往外跑。
“嘘!”紫衣姑娘回身道,“别嚷嚷!都给我站住了!若要是让外头的婆子们听见了,再传到老夫人的耳朵里,有你们的好!”
几个丫头闻声都站住了,可都不敢回头,挤成一起抖成一团。
“皇妃?”紫衣姑娘试探着叫了一声。
睡在床上的人眼眉明显的蹙了一蹙,显然是能听得见。
“皇妃。”紫衣姑娘又叫了一声。
这回床上的人却没了反应。倒是门口的那几个丫头,每听见叫一声皇妃,身子都要跟着抖一抖。一个个缩着脖子,呲牙咧嘴的,都吓得要哭了。也就是那紫衣姑娘说话还算管用,她们才没有撒丫子跑出去。
紫衣姑娘这下也没了主张。伸手想试试床上的人有没有气息,可又不敢近前。只能远远的端详着。
“姐姐,要不让人去叫皇子吧?”桃粉女子这时说道。
“皇子出去了。”抱成一团的丫头堆里有人说道。
“那要不要去告诉老夫人一声?”粉红女子又问。
“老夫人这会儿倒是还没睡午觉呢。”
她们这有问有答的其实都是说给紫衣姑娘听的,等着她拿主意。可紫衣姑娘此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想了想,觉得不管怎样,还是得告诉皇子一声。就说道:“先去偏院,给皇子留个话。就说……就说……”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我就去偏院,悄悄跟小麻花说,就说让皇子回来后来一趟内院。这不就行了?”说诈尸的小丫头跳了出来,嘴上说着人已经跑了出去。飞也似的逃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不许乱讲!”紫衣姑娘忙嘱咐道。
“知道了!”声音已经跑远了。
紫衣姑娘松了一口气。抱在一起的几个人也都放开了手。都像有了救兵似的。
…………
“那后来呢?我就醒了?成了现在这样了?”皇妃听得入神,不由问道。
“哪里啊,皇妃。你人是醒过来了,可还是昏迷不醒。皇子四处遍请名医来给皇妃诊治,都说皇妃还活着。……”
短暂的意识过后,床上躺着的人又陷入了昏沉,一动不动,看起来跟死人无异。大夫来了好几拨,都说脉象虽微,但人还是活着的。
这可就奇了。这东王府的应皇妃刚过门满一个月,就突发急症暴死身亡的传闻还在城中热议,一时流言纷纷,都说皇妃死的蹊跷。这没过两日人就又活了过来。这不是天下奇闻吗!
可大夫们一个两个都是这么说。证明这事儿确实是真的。外面的人怎么想先不去管他。单说这东王府中,内院里头,这一众丫头子们,都把一颗心放了下来。虽然一个人还是不敢进里屋卧室。但也不再鬼呀尸呀的瞎想,心里踏实多了。紧接着就都忙碌了起来,再也顾不得害怕。
门口守着的丫头负责把外头婆子们煎好的药接进来,递给卧室门口的丫头;卧室门口的丫头再将药递给屋里的丫头,最后才交到紫衣姑娘手上,由她试过后,再一勺一勺喂给床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