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正攸一声叹息,“当年我也是情非得已,唯有将尚在襁褓的婴孩托付于一位忘年之交。正好他夫妇二人膝下也无儿女,亦是欣喜这段从天而降的亲缘,愿将其视为己出。但当时,我畏怕事迹败露令他夫妇二人惹祸上身,便给了他们一大笔银两,让其举家迁往他乡,若不因此,也不会害的他一家遭遇天灾辗转逃亡,我那位朋友也就不会与家人失散客死异乡了。”说到此处,丘正攸言语之中流露出掩藏不住的遗憾与愧疚。
听完丘正攸这一番话,卫胤宸眼帘低垂,略显失神。“你所托之人可是名叫毓璟之?”
丘正攸眉心微微一蹙,“是铃兰告诉你的?”
卫胤宸轻轻摇了摇头,“铃兰虽有提及过,但早在多年之前便已有缘结识,当时更是有幸承蒙指点画技,他于我也是亦师、亦友。”话到此处,卫胤宸言语稍稍一顿,想方才丘正攸都已如此坦诚相见,那他也理应如此才是。
“其实......十年前父王下令修缮王室宗庙,毓璟之他便是被应召入宫修复壁画的民间画匠之一。虽当时毓璟之并未言明,但我猜想当时他并不是与家人失散,而是被工缮司的人带入宫中之时走得太过匆忙,因此未与家人能留下交代。他原本也应是以为修缮工程竣工之期便是他与家人团聚之日,只不过......当时发生了一些意外,王长兄卫胤玹因此事遭人陷害被废去太子之位,而涉及修缮宗庙的一干相关人等也皆受到牵连,无一人幸免......”
丘正攸闻言面色一沉,以手微微扶额,不禁长叹一声。“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当年在各地遍寻良久都没探听到一点儿有关于他的消息,原来他竟是枉送于这卫宫之内......”半晌,丘正攸又抬眼望向卫胤宸,“那这些,你可告诉过铃兰?”
“并没告诉过铃兰。起初知道真相之时,我本是有心相告的,但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启齿。而后,又得知,其实在铃兰的记忆之中,对父亲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幼年,父亲遇难的消息也是听母亲提起才有所了解。之后我倒认为,铃兰所知道的真相对她来说造成伤害反而是最小的。若再旧事重提,无疑只会徒添伤痛而已,那又何必要言明。”
听卫胤宸这么一说,丘正攸竟对他多了几分好感。因为,至少他是设身处地的为铃兰着想过的。丘正攸微微颔首,“嗯,你说的没错,有时候血淋淋的真像更为残酷,那为何还要执着往事,保持现状不是更好么。不过......”丘正攸话锋一转,接着又道:“当初我之所以将她托付给毓璟之,就是希望毓璟之能带她远离纷扰去过安和平静的日子,而那样的生活,在这里是绝对是得不到的。虽然,我还不太清楚你眼下究竟在筹谋着什么,但据我猜测,你要做的事情必定会使你与整个孟孟氏一族为敌。你最好不要忘了,铃兰如今已被疑为你的同党。如果不想让今天的事情再度重演,那么你,最好给我离她远点儿。在这里我无法覆手为雨,可铃兰的事情,也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插手,我自是会想法子解决。
待铃兰伤愈之后,我便立即带她离宫。而你,若是为了她好,就尽早与她划清界限。你是聪明人,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言尽于此,已经没有继续再说下去的必要了,丘正攸草草送了客。
回去麟云宫的路上,卫胤宸与洛香前后而行,但两人心中却各怀所思。
卫胤宸心中不时回想起铃兰奋不顾身护他的那一幕。当时的他,是被震撼的、被感动的。可在听丘正攸言明了铃兰的身世之后,卫胤宸心中却又更添了几分怜惜之情。
对于铃兰,他有欣赏、有愧疚,那纤柔细小的身躯让她震撼、让他感动、更让他怜惜,但现在,想到铃兰,他更多的是却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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