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换青衣,沧竭尽落矣。
枯枝一点红,迎寒道春临。
卫胤宸出神地凝视着零星吐蕾梅枝,思觉如今或也该是正视自己内心的时候了。
在此之前,他总认为儿女私情并非人生之重,而且眼下又还有更为要紧的事等着他去做,实不该多分心。于是便就一直压抑着那份他早已发觉了的情思,刻意不去多想以后。
然而,这次呼延珋轲洛的事算是让他醒悟了。人生本就无常,世事总这般难以预料,各中变化,有时竟是半点不随人愿。昨日的惊心动魄、彻夜难眠让他彻底的明白了,他对铃兰的那份心思在不知不觉之间早已由浅至深,而现在的他也已将铃兰放在了心上。
自幼,王后便请名师授他礼义,恭谨谦孝这四字早已深入了他的骨髓、融入了他的血液。尤其是对他那九五之尊的父王,他心中更是尤为尊崇,从小到大但凡所言从未敢违逆半分。只昨夜为着铃兰之事,对月沉冥良久,更有一刻之间,竟连以往根深蒂固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念都在心中动摇了。瞬间,卫胤宸才惊觉,原来铃兰在他心中的分量已是如此之重了。
而今日动身往承德见求见天颜之前,他思量再三,最终仍是决心要面圣禀明一切,求卫王宽恩。当然,他心知仅凭空口白话,并不能够动摇圣意,他只将一线希望寄托在临去夏国之前卫王金口许下的恩典之上。
记得当时他带兵襄助夏卿云复位之际,卫王曾在他临行之前许下一恩典,允他事成之后和随意求一赏赐。只是他心中早已思定主意,因故当即便言明了欲求之赏,卫王也是应允了的,可只因所求之事并非朝夕可达,故至今尚未能成事。而一夜反复权衡之下,卫胤宸想出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求见卫王,禀明他对铃兰之情,再求圣恩宽浩许他将之前所求的赏赐更改,以此来解铃兰当下的危机,但对此事可能成否,他心中仍是没有十分把握。
卫胤宸想,即便是夏卿云开出了丰厚的条件,若是没有一个能堵住一个悠悠众口的借口,卫王定是不会冒着被指出尔反尔的恶名更改圣谕的。
“他是如何说服我父王的?”
听闻三殿下忽然询问当中细节,铃兰视线略显飘忽。她总不能直言说是卫王知道她已许过了人,所以才不好将他再赐给亓戎王子的。更何况夏卿云都也说此事可作罢不谈,那这便已算得是一桩不能成盟之约,可不作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