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元朗定定的看着自己这个次子,目中先是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色泽,随后冷笑:“我这次若不插手,难道就任由你叶宏博将凌雪她送入天家?安国公府固然是个火坑,可也总比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好。”
“父亲此言从何谈起?”
叶宏博抬起了头,面色不悦:“这次选秀过后,凌雪她必定能成为六王子妃。吾等世家之女出嫁,门第再高也不过如此。以凌雪的身份与胆识,天家中又有谁能够欺负得了她?”
“然后让我叶家,也卷入到夺嫡之争?可惜我叶氏位极人臣,已再无需一位皇后在为双河堂叶家增光添彩。”
叶元朗摇了摇头,再语气森冷的质问:“我再问你,宏博你这次一定要让凌雪入宫,到底是真为了凌雪,还是为了淑妃那个女人?又或者是为了你叶宏博自家的野心?我知你曾经爱那淑妃至深,视为一生憾事。可你将凌雪许配于六皇子嬴天策,这是想要把我叶氏与那女人强绑在一起么?可你叶宏博此举,置我双河叶氏于何地,又是否对得起你那夫人与凌雪母女?”
一番言辞如疾风骤雨,使叶宏博的脸色,渐渐转为青白色。可哪怕如此,他依然语气铿锵如故:“天策那孩子,乃是我看着长大,这次争夺嫡位,本就大有希望。人品才貌,亦无不上佳,正堪为凌雪良配。且孩儿也从未有让我双河叶阀,卷入夺嫡之意——”
“我就当你没有!”
叶元朗失笑,却使这书房内的气氛,更是森冷:“你大约是想着那也六皇子有凌雪做皇妃,即便日后夺嫡失败了,新皇也会看在双河叶家的面上,事后不敢过分可对?凌雪的两个嫡亲哥哥,也不会坐视不理。可你这么做,让陛下怎么想?让日后那位新皇怎么想?又可知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叶宏博还想要说些什么,叶元朗却已神情不耐的打断:“我知你与淑妃那女人,早已有所谋划,以为必定可以如愿以偿。然而陛下他早已关注此事,那三皇子五皇子也是对凌雪忽视眈眈,便是你那大兄,又岂不知你图谋叶阀家主的野心?这次我若坐视旁观,凌雪她的下场,只会更为不堪!难道真让我叶阀之女,去做人妾室?”
叶宏博不由一愣神,而后半信半疑道:“你说陛下他,也有意纳凌雪为妃?或者别有打算?”
无论是他兄长也好,还是那五皇子也罢,他都不放在心上。可若是天圣帝出手,那情形又自不同。
“总之不会让你们得偿所愿。”
叶元朗摇了摇头:“若是凌雪能安安稳稳当个王妃,那么我就是成全了你又何妨?可以如今天家的形势,我叶阀还是敬而远之为好。何况此番插手的,又何止是本王?这一局,你输了。”
叶宏博一身怒气已消,只剩下了无奈与不甘,良久之后才又出言道:“可祖父你也没有必要,将凌雪许配给那嬴冲?此人名声狼藉,武脉早废,失爵是早晚之实,如何能配得上我家凌雪?”
“现在才想到了要怜惜女儿?可不如此,又怎能安圣上之心,示我叶阀并无非分之想?嬴神通之子在陛下心中的份量,终究是与寻常人不同,远超出你等想象。”
叶元朗说完之后,又一声叹息:“木已成舟,你无需多言,此事我自有计较——”
话音未尽,叶元朗的神情就忽的有异,目光扫向了窗外。随即叶宏博也有所觉,神情却是愈发的难看。
书房之外,叶凌雪正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尘,从窗下站起身来,然后很是抱歉的,朝着那几位动弹不得的侍卫笑了笑。
不远处的贴身丫鬟幽香见状,急忙跑了过来,神情担忧中又含责备:“小姐,你又在这偷听了?王爷上次才罚您抄了百遍道德经,禁足一月,说是再有下次,就定要将你送入道观,清修百日。怎么小姐就偏不记得痛?”
方才叶凌雪将几个贴身丫鬟甩脱,不知去向,惹得傲雪居里面的婢女们四处寻找。只有幽香,跟随叶凌雪日久,只一转念就知究竟。也果然不出她所料,跑到书房处不远,就已望见叶凌雪的身影。
只是碍于叶凌雪的示意,不敢靠近。直到叶凌雪起身,知道已经事毕的幽香,才匆匆忙忙的奔跑过来。
“没事!”
叶凌雪神情落落大方,心想她这也算是有恃无恐了。哪有把即将出嫁的女儿,送入道观的道理?所以顶多就是抄书或者禁足,不痛不痒。
再看那书房门口,就只见那叶元朗与叶宏博,果然双双走了出来,后面则跟着王府总管之一叶墨生。
那叶宏博神情难看,一走出房门,就是一声冷哼。叶元朗倒是神情平静和蔼,只带着几分无奈:“凌雪你这丫头,刚才是用的隐元符还是敛息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