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帝听闻嬴冲准备率大军出寨,北上草原这一消息时,也正是六月初二的清晨时分,此时他正端坐于太政殿的皇座上,心情复杂的听着殿内群臣的争吵。
冀东传来的噩耗,让他心情极度的糟糕。固原卢氏受此重击,按说他该欢喜才是。
可冀东三郡之民遭遇的兵祸,加上那原本已是网中之鱼的匈奴三十三万骑,又挣扎开一条生路,这都让他痛心已极。
整整一个早晨,天圣帝都是闷闷不乐的状态。
不过当米朝天,将那冀州来的奏折,送到他手中的时候。天圣帝还是勉强提振起了精神,眼神转为凝重。
他先是下意识的就感觉不妥,太冒险了。草原一马平川,正是匈奴铁骑用武之地。可当仔细权衡利弊之后,却又发现风险不大。
那匈奴左翼七部的青壮之军,已经被左谷蠡王抽调一空。如今那草原上留下来的,只是些老弱。即便有足够的人手,亦无足够的军械,可以武装部众。
再观匈奴王庭与匈奴右翼,前者有八十个万骑都,加上西域奴军,总数达百二十万众。然而在冀州之战,王庭亦折损三十万人。且其中十万骑,还是匈奴王庭最精锐的王帐军。而匈奴右翼亦有七十八个万骑都,兵力之雄厚,仅在王庭之下。
可这近一百七十万大军,只是看起来数量骇人。
据天圣帝所知,匈奴人近年虽征服吞占了小月国近半土地,可那边拜火教元气尚存,人心未服,时时刻刻都在谋求恢复。而大月国,亦对匈奴防备至深。
故而匈奴王庭与右翼七部,常年都需在西面驻扎四十万骑,以防变乱。
再就是凉州,凉州秦军可谓精锐云集!四大边军二十四万人,加上六万府军以及十四万团结兵,都久经战事。此外还有定武蒙氏以及凉州世家的部从,兵力最高可达七十九万!
一旦武德郡王,摆出了北进草原之势,足可牵制住匈奴至少八十万骑,使之不敢妄动。
除此之外,匈奴人的的北部,亦不太平。尤其东面靠近蒙古诸部的方位,不能完全无备。
如此零零散散的扣下来,此时的匈奴,能抽出三十万骑应战,就是极限了——
哪怕临时再抽调部众,数量也不会超过七十万骑。
且除此之外,他听说冒顿与他的二弟右贤王休兰,近年屡有不合。
外强内干么?左贤王老上想要保全他麾下三十万众,令左翼七部最后的精华,不折于冀州。反而是给了嬴冲,趁虚而入之机。
这次嬴冲北上,麾下六十万人虽大半为乌合之军,可面临之态势,较之数年前李亿先大军征伐草原时,又好了不知多少。
这一次,确有很大的几率,重创匈奴人的元气——
“好!”
天圣帝不禁一声轻赞,这一声好,既是赞嬴冲在兵法上独到的眼光,也是佩服嬴冲的气魄与果敢。
只是他这一声喊出来,却使太政殿内,正在争论中的群臣,都目光上望,一阵愣神。
天圣帝眨了眨眼,同样感觉尴尬,然后掩饰性的一声轻咳,大袖挥洒:“你们继续!”
右都察御史李阳,狐疑的收回了视线,随后就又中气十足的说着:“臣以为冀东之败,皆乃安国公嬴冲之罪!错非是这位胜后骄横,疏忽大意,怎会给那老贤王东进之机?”
“臣亦附议!”参知政事元岱周也手捧玉圭,朗声言道:“臣等非是否认安国公之功绩,相反安国公能在阪泉原大败匈奴,实为力挽狂澜,救北境四州于危亡。然而冀东三郡之惨剧,安国公亦责无旁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