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马丹伤势太重了,被一刀扎中胸口,就算真有蛊神,也救不了。他连最后的遗言都来不及交代,就死在了妻子怀里。安茉抬起头来,双目几欲喷火,盯着简飞扬道:“你给我去死,为我阿丹偿命。”
说话的时候,八只马蜂绕着安茉飞了一圈,极快的朝简飞扬逼迫过来。安茉已受过伤,这八只马蜂个头也小了一大圈,仅有碗口大小,可即使如此,也非简飞扬眼下可敌。眼见八只马蜂直直飞来,简飞扬心下叫苦不已:“死了,死了。没想到最后死在虫子口中,这等死法也算希奇,可怜老子一世英名,不是葬送于战场,竟断送于此。”
他闭上了眼,喃喃道:“死就死罢,只是对不起沙扬飞那婆娘了。”
正自闭目等死,可预料中的蜂蛰并未到来,睁眼一看,却几乎惊叫出声。一只齐人高的蚂蚁横在自己眼前,口中喷出白烟。那八只马蜂一遇白烟,就仓皇倒退,被烟熏得在空中团团乱转,就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此蚁周身晶莹剔透,壮如牛犊,那还能算蚂蚁,只具蚂蚁之形。简飞扬先前见过仰荣和安茉的本命蛊,多少有些免疫,只怔了怔,就继续四下打量。果然,在其身侧十几米外,美彩和朵隆并排而立。美彩看着安茉,仍是冷声道:“安茉,你竟勾结外人,杀害大姐?单凭这一点,就饶你不得。”
一见美彩赶到,安茉也知大势已去,惨然一笑道:“三姐妹中,就我年龄最小,都道我懵懂无知,其实你们那里知道,我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她看着拉马丹尸体,眼神中爱意一片,语气也是转柔:“我也知道,阿丹娶我,多少有利用的成分。可我们是真心相爱啊,难道这也有过错?”
她仰起头,盯着美彩尖声道:“成王败寇,还能多说什么,你们赢了,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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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简飞扬脸现伤感,突的住口不言,吴明正听得入港,不免追问了一句。
“后来呀,”简飞扬叹了口气,信马由缰,人却望着天空出神,喃喃道:“后来安茉也自杀了,我擅直做主,仍以蛊母之礼葬之,并将拉马丹葬于其旁,公爷不会怪罪我吧?”
已是五月,草原的天空一碧如洗,如同一张湛蓝的纸,笼罩其上。偶有丁点白云,也是丝丝缕缕,在劲风中极快的刮过。吴明也叹了口气,道:“世上本无是非对错,有的只是立场而已。可人间除了利益,毕竟还有许多其他东西,是许多人想追求,却又不敢追求的。人在初生之时,思想最为单纯,也无机心。以后随着年龄渐长,追求的越来越多,也渐渐迷失,就连自己不不清楚,活在世上到底想要什么。”
吴明拉了拉马,让其与简飞扬坐骑并辔而行,继续道:“简兄,其实你和安茉是同一类人,看起来玩世不恭,却往往把真性情埋在心底,这就是赤子之心,但时值乱世,真性情的人却容易吃亏。简兄你好歹还会保护自己,安茉那能及你。她虽贵为蛊母之身,却只是夹在两大势力间求存的可怜虫而已。所谓人死为大,简兄,你处理得甚好,我岂会怪责于你?”
说完这些,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叹了口气,抖了抖缰绳,坐骑一路小跑,朝前行去。
同一类人么?简飞扬呆了呆,仔细咀嚼吴明的话,心头也多了些莫名的感悟。前方,庭牙在地平线上露出个头,当归宫隐约可现,望着吴明背影,他不由舒了口气,心头大起豪情。
鲁工子在修建当归宫时,就留下了一段传说,而在今天,天尸峒与地蛊寨归降中西,对于后世来说,也是一段佳话了吧。正得意着,冲在前面的吴明却转过头来,问道:“拉马丹已死,可腾格尔据守成庆,要想攻下也非易事,简兄又是怎么办到的?”
简飞扬撇了撇嘴道:“有些东西,山民就认个死理,有了桃神刀,欧方那能和欧降斗,原来支持他的那些寨主,峒主,也纷纷归顺欧降。天尸峒由此一统,得知腾格尔竟曾打桃神刀主意,这些山民那里忍得住,当下就有十来万人吵着下山,要把腾格尔脑袋拧下来。而由着拉马丹的原因,地蛊寨对成庆方面更是深恶痛绝。听说天尸峒要去找腾格尔麻烦,这些蛊民也忍不住,纷纷前去助阵。两下里合兵一处,数量竟有二十万出头。山民和成庆守军多少还沾着些亲戚关系,眼见二十万人黑压压一片,把成庆围个水泄不通,守城士兵谁还敢为腾格尔卖命?四下里一合计,干脆把腾格尔在睡梦中捆了,开城请降。”
说到这里,简飞扬咬牙切齿的道:“我看到这贱货,就想起小馨,想起她受的苦,暴怒之下,直接一刀砍了,还请公爷怪罪。”
“杀得好!”
简飞扬话音才落,吴明就已微笑着接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又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别说吴明对腾格尔殊无好感,就算有心保他,在这种既成事实面前,仍不好多说什么。否则,极易使简飞扬寒心。
队伍开进庭牙的时候,群众自发前来欢迎那些奇装怪服的磐川人,空中,飘荡着杂乱无章的欢迎声潮,夹杂着各种乡音。虽没邓格拍马屁那次来得齐整,但胜在热情。一时间,整个城市都沸腾了。一阵劲风刮过,当归宫上的风铃也跟着凑趣,发出欢快的“叮咚”声。吴明听着,不由微微一笑。
到了现在,这个中西总督,才真是名副其实,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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