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椅里的人开口,声音深沉又圆润,清冷却孤绝。
“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是五十年代江南省昆剧团改编演出的《十五贯》。”
“很好,”她忽而又问道:““你对归梦居怎么看?”
林白药早习惯她的说话方式,突如其来,猝不及防,笑道:“不知城市有山林,谢公丘壑应无负。”
这是清代徐崧的诗,也是她最爱用来形容归梦居的两句话,放在此时,最是应景。
她坐起身子,倚住扶手,右手托着下颌,饶有兴致的看向林白药,道:“你果然对我很了解……你究竟是谁?”
世间美人,要么温柔似水,清雅如莲,要么妖艳姿媚,风情万种,偏偏她的容貌在十分美丽之外,又有了三分英气,三分豪态,三分的不可亵玩,以及那一分遗世独立的疏离感。
那袭黑色的长裙,映衬着雪白的肌肤,精致的妆容里透着岁月犹如流水的轻淡,那柳眉扫起的锋线,荡涤尽了张扬的光芒和起落的尘埃,留下的只有洞察世情后不动声色的智慧和从容。
她叫墨染时。
今年,应该刚刚三十岁。
……
墨染时喜欢听昆曲,这不是秘密。
如果林白药是有备而来,完全可以提前做好功课,所以他脱口而出年轻人极少听说的昆曲《十五贯》,并不让她感到惊讶。
可是,每每逛着归梦居,心里总会浮现那两句“不知城市有山林,谢公丘壑应无负”的诗,这只有她自己知道。
于是,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交谈,数年来宛若行尸走肉,对任何人和事都提不起兴趣的墨染时,突然对林白药充满了好奇。
“我是陌生人,不过,我希望以后能有资格和墨老板成为知己。”林白药语调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墨染时笑了笑,抬手伸了个懒腰,真丝绸缎的黑裙恰到好处的勾勒出近乎完美的曲线,懒洋洋的说道:“胆大的小男人,你是在调戏我吗?”
小男人……
没想到穿越了两个时空,又听到这个满是戏谑的称呼,还是在这辈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缘分,真的很奇妙。
林白药摇摇头,道:“我对墨老板的尊重,可能会超出你的想象之外。”
墨染时耸耸肩,无所谓的道:“我只是开玩笑,不必这么严肃。说吧,想找我帮什么忙?”
林白药蹲下身子,对小女孩柔声道:“你瞧,池子里的锦鲤多漂亮,你先在这看会鱼,我和这位姐姐去那边说几句话。”
小女孩乖巧的点点头,转身扶着栏杆,看似在观赏锦鲤,可僵硬的脑袋却一动不动。
林白药微微叹了口气,遭受这样大的心理创伤,谁也不知道究竟多久才能走出来。
他能做的,只是尽所能为小女孩创造一个有利于疗伤和成长的环境,可最后能不能解脱,终究还是要靠她自己。
“墨老板,请借一步说话。”
墨染时何等聪明,看出小女孩的异样,所以没有拒绝林白药的邀请,和他并肩走上另一边的竹桥。
“她怎么了?”
林白药大概说了玉阳县的经历,墨染时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眸子里露出几分怜悯之意,道:“所以,你想请我查那两个逃脱的凶手?”
“凶手的下落,我会去查,只是我最近脱身乏术,也没合适的人来照顾她,故有个不情之请……墨老板,你能不能收养她一段时日……”
墨染时侧过头,审视似的盯着林白药的脸,颇有深意的道:“我看的出来,你对那小女孩是真心的疼惜。可你我素不相识,却肯把她托付到我的手里,你就这么信得过我?”
林白药轻声道:“我知道,这样上门求助,对普通人而言,不仅很突兀,而且显得很可疑。幸好墨老板不是普通人,惯战弓刀捷,酬知性命轻,你是女侠,不会惧怕我别有用心,也不会因为些许疑虑,就把求助的人拒之门外……”
墨染时微微一笑,道:“看来你是吃定我了……名字?”
林白药知道她同意了,不由大喜,道:“她叫刘念儿……”
“不,我问你的名字。”
“我……“林白药忽然笑了,他的笑容在暮色里是那么的灿烂,道:“墨老板,我姓林,叫白药……”
时光攸忽回到了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十八岁的林白药背负着快要支离破碎的家庭的重担,拼命的游走在大学和社会之间,用尽所有的精力去寻找可以赚钱的机会。
直到那天,他鬼使神差的推开了归梦居的门,来到墨染时的面前,低着头,紧张又结结巴巴的介绍道:“墨老板,我,我姓林……叫白药……”
这一世,林白药抬起头,望着墨染时的双眸,里面有他的倒影,似乎故人重逢,又似乎朝暮初见,竟一时痴了。
“林白药,挺好听的名字,从今个起,归梦居的前台就交给你,好好做,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还有,抬起头,不要怕,姐姐不吃人……”
“林白药,挺好听的名字,从今个起,刘念儿就住在我这,在你忙完事情之前,我保证她不会出现任何的差池。还有,别直勾勾的盯着我,姐姐吃人……”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
不管在哪个时空,她总是这么的特别,又总是这么的侠义心肠。
她曾经是林白药的光,然后在莫可沛御的碰撞之中悲伤的熄灭。
现在,林白药再次走近她的生命里,他要在那次碰撞来临之前强势崛起,用所向披靡的实力,守护这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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