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不直接回盛京,而是去赫图阿拉?”多铎问道:“我们可以乘着士兵的锐气还没有被消弭博一把!”
“已经没有什么锐气了,多铎!”多尔衮低声道:“就算原本有这么来回折腾几百里路后也没有什么锐气了!至少郝图阿拉哪里有粮食、营房;而盛京城只有冷冰冰的城墙和红衣大炮!”
“到了郝图阿拉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至少现在我还不知道!”多尔衮转过身,用他那双冰冷的眸子盯着自己的兄弟:“我们必须尽快,越快越好,最好让每个人的肋下都长出一对翅膀来,这关系到我们是死还是活!”
多铎一看到多尔衮的目光,就知道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转过身迅速的将兄长的命令付诸实施。在多尔衮的严令下,后金军队以耗尽体力的速度行军,结果损失惨重。生病和扭伤脚的人员和牲畜因为跟不上大队的步伐,就落得个被抛弃自生自灭的下场。每天早上当士兵们起身准备动身之时,总有人倒在路旁,他们已经无法从睡梦中醒来;到了下午时分,又有一部分人精疲力竭的瘫倒在路旁;而当夜幕降临,又有一部分人当了逃兵,他们消失在道路两旁的树林中,宁可冒落入乞列迷人手中的风险,也不愿意继续忍受痛苦的折磨。当多尔衮抵达郝图阿拉的时候,他的军队未经一战便失去了四分之一的兵员,而换来的代价就是只用了去时二分之一的时间就回到了开始的地点。
而迎接多尔衮兄弟的是另外一个坏消息,一个从盛京城逃出来的阿济格家奴带来了详实的情报——遏必隆的背叛,盛京城的陷落、以及阿济格与济尔哈朗的死。
“这怎么可能?”多铎呻吟道:“盛京的城墙至少有五丈高,还有红衣大炮,守军超过两万人,怎么会一夜之间便陷落敌手?阿济格他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因为那个蠢货和你一样笨,以为众多的守军、高厚的城墙和红衣大炮就足以保住他的性命!”多尔衮低声骂道:“却忘记了一把从背后伸出的匕首就足以干掉他!该死的皇太极,死了以后还和活着的时候一样麻烦!”
“皇太极?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皇太极临死前的安排,遏必隆这种榆木桩子会想出投靠刘成来对付我们的主意吗?”多尔衮冷笑道:“我敢打赌,巴布泰就在阿巴泰身边,皇太极这家伙,死了也不让我们安生!”
虽然多铎是第一流的统帅,但在政治斗争方面的天赋就远不及多尔衮了,他已经完全无法跟上兄长飞快的思绪了,只能长大嘴巴,傻傻的站在那儿,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问道:“那,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立刻赶回盛京,打开城门,把遏必隆这个混蛋的肠子掏出来,套住他的脖子挂在树上!”多尔衮冷笑道:“这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不过我们能做到吗?”
“当然做不到!”多铎摇了摇头:“没有必要的攻城器械,是不可能攻下盛京的,而且遏必隆对我们的情况很清楚,也没法使用内应!”
“你说得对!”多尔衮叹了口气:“而且代善肯定会告诉他把士兵们的家属控制在手中,如果头几天我们不能攻下来,我们的军队就会不攻自破!”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没有办法,暂时我现在还想不出办法来!”多尔衮声音一下子低沉到只有他一个人能听清:“如果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我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可以走了!”
大宁城。
当刘成从马背上下来的时候,他僵硬的双腿几乎无法支撑身体,幸好从不远离的郝摇旗从背后搀住了他,他才没有摔倒在地。
“快,快给士兵们准备食物、热水、马奶酒,还有马料!”刘成粗声大气的叫喊着,连续的行军让他整个人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不过他的精神反倒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国英,澡堂子在哪里,我要先泡个澡,吃点喝点,然后好好睡一觉,明早继续赶路!”
“是,大人!”站在城门口的杜国英一边应道,一边靠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大人,有十万火急的消息!”
“有什么事情澡堂子里面讲!”刘成一边用力挠着头皮:“娘的,快带我去澡堂子,这些跳蚤快把老子给吃下去了!”
大宁城的澡堂是一栋低矮、阴暗、雾气腾腾的房子,墙壁有两层,足足有十二尺厚,这样有利于在寒冷的塞外保持温度。屋子里有许多木制的大浴桶。当杜国英走进澡堂的时候,刘成已经坐在一只半人高的木桶里,趴在桶沿上,让两个亲兵用刷子搓洗肩膀和背上的皮肤。
“用力些,用力些!”刘成的声音在澡堂里回荡:“你们两个又不是娘们,老子身上的污垢足有半寸厚了,还有头发,里面有一百万只跳蚤!”
“大人!”杜国英向木桶里的刘成欠了欠身子,他的目光转向那两个亲兵,亲兵感觉到了杜国英的目光,后退了半步,准备退下。
“干嘛?继续干你们的活,别停!”刘成叫住了亲兵:“国英,有什么消息?该不会是阿桂那个计划成功了,他把盛京拿下来了?”
“是的!”杜国英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份羊皮纸:“信使是前天下午赶到的!”
“真的?”刘成从澡桶里站起身来,露出像蒸熟了虾子那样通红的皮肤,他接过羊皮纸细细的看了两遍,狠狠的跺了一下脚,溅起满天的水花:“这个混蛋,他还真的做到了!”然后他就陷入了沉思之中,杜国英不敢打扰刘成的思绪,站在一旁静静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