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狄青确实去找大夫了,可是,几个月的狱中生活,将他的身子熬的瘦弱不堪。眼看着医馆就在前面,可就是走不快。
终于,他拼尽全力将人背到了医馆,那老管家流血过多,又体力衰竭,还没等见到大夫,就吐气西去了。
连逢变故,如暴雨冰雹,寒如骨髓,又砸到人无力反抗。
周家,彻底落了。
后来我特意打听过周狄青的消息。有人在西市上见过他,说他用全部的钱,买了一口最好最贵的棺材,让店家抬去了后山,安葬了老管家,后来,就不知所踪了。
我一度以为他死了,但是没有。
再见到他,已经是若干年后了。那时候,我们在街头擦肩而过,他突然回头叫住了我。
我们找了一个茶馆子,聊了很多。
前尘往事如过眼云烟,转眼,都是空。
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周家一晚上出了这么多条人命,本应该是要经官的。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道家之事,有很多人都还以为,这些是怪力乱神。
于是,周家只对外说,自家小妹得了暴症。其他的人,联系他们家人,给了三倍以上的恤金,并买了最好的棺木安葬。
明天本来还有一场戏要唱,可是周家出了这种事儿,肯定是不能在唱了的。余下的开嗓钱我们也没再要,陈道长还义务的给院里亡灵做了一下超度。
次日一早,我们驱车离周庄。
车子拐弯的时候,我心里有点不忍,掀开晃动的帘子,往后看了一眼。
今日阴天,周家门口已经挂上了白布,那白布随风飘动,丝丝珞珞的环在周庄的门匾周围,像是亡者在不甘的招手。
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他要进到阴兵阵里的时候,曾跟我说,见到我后就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还说想赌一赌,赌赢了,就把这个念头告诉我。
我不明白他赌的什么,所以也就没问,他见到我以后的念头是什么。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周狄青是个不错的人,希望他,早日走出阴霾,以后安好吧。
我把马车的帘子放下来,顺手看了一眼手臂。
那个羽毛的标识依旧很浅。
昨天晚上没睡觉,我隔一会儿就呼唤一次,可阿晧就跟消失了一样,一点也没有回应。
而且,我发现,手臂上的那块墨绿圆点,颜色竟然变的更深了。
算算日子,已经第三天了。
明知道那个冯先生不是好人,我是否要听他的,穿上那双臭袜子,去图上那个地方,杀了我看到的东西?
一直闭目养神的陈道长睁开眼,他看了我一眼,高深的开口道“道法自然,一切自有因果,顺其自然就行了。”
师娘突然笑了一下,看着他道“什么时候改性子了?说话一道一道的,要不是知道你性子啥样儿,还真当你是个世外高人了。”
陈老道眼角一抽,脸色也绷不住了,泻着气道“嗨,这说的不是实话吗,道家本来就有这番话语,我又没瞎说。”
师娘笑道“没说你瞎说,就是突然见你这么认真,有点不习惯,你还是像平时那么说话的吧,要不然,我还以为马车里的不是陈三炮呢?”
“是啊是啊。”两个哥哥在旁边附和着点头,陈道长哼了一声,干脆又闭上了眼睛。
八十多里,加快速度往回赶,才过下午,我们就进了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