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府,古槐村。
古槐村的得名,源自于村口有一株千年槐树,冠盖如伞。据说当年包公担任瀛洲知州时,曾在这一株槐树下审过案子,为民伸冤。
村中居民大多姓范,范氏祠堂里供奉着一尊包公塑像。每一年春节族里举行祭祀活动,先要拜了包公,才祭祀祖宗先人。
这一天午后,村民们正在田地里劳作,突然听到人喧马嘶。抬起头来,见到烟尘滚滚,一队满清兵士纵马飞奔而来。
这支清兵举着镶黄旗,带头的是个威猛之人。此人双目如电,胡须倒立,一根根如同硬刺,神采飞扬又不可一世。
来到田间地头,此人用生疏的汉语道:“我,鳌拜,赐号‘巴图鲁’,满清第一勇士,镶黄旗护军统领。这个村子的土地,已经被我圈占了,你们是我的家奴!”
继剃发令之后,多尔衮又颁布了圈地令,目的是为了笼络满清贵族们,让他们大肆占用土地。
刚入关的建奴鞑子,尚未进入农耕文明,身上还有许多野蛮习性。他们发动战争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抢夺人口、土地、金银和女人,满足一己私欲,哪管老百姓的死活。
村民们又惊又怕,同时愤愤不平。世世代代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凝聚着人们的血汗和感情,鞑子来了,跑马圈地,轻而易举就要夺走,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道:“这是我们的家园,是我们的故土……”
话没说完,鳌拜手握一杆大枪冲刺过来,枪尖戳进老者肚子里,往上一挑,老者身体飞到半空又砸落下来,顿时一命呜呼。
“狗鞑子,欺人太甚!”许多 人喊叫起来。
“都杀了!”鳌拜挥手。
清兵们便大开杀戒,不少人当场横死。活着的人拼命逃跑,奔回村里,但清兵的铁骑紧随而来。
其中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名叫范兴。他急急忙忙奔回自家院里,推开偏房们叫道:“叔父,鞑子屠村了,你快些躲起来吧!”
“什么?”一个尚未剃发,衣冠保持大明旧制的老人躺在病床上,他便是范景文。
李自成入京后,范景文递交皇上留下来的书信,但拒绝投降,被关进了大牢里。后来李自成逃出京城,一个牢头趁乱放了范景文,他逃回了自己的家乡。
范兴不由多说,背起范景文来到后院,将他藏在柴草堆里。
“叔父,您老躲好,侄儿不能继续伺候你了。”范兴磕了头,奔到前院,抓起一把锄头奔了出去。
范景文听见惨烈的叫声,又听见哔哔啵啵的大火声,还有鞑子恶狠狠的叫骂。一直到夜深人静,一点动静也没有了,他才悄悄钻了出来。
院子里血水横流,地上一片污浊。侄儿一家全死了,范兴横卧在院门口,肠子流了出来。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老天爷,睁开眼睛看一看鞑子犯下的罪行吧!”范景文失声痛哭。
忽而又听到了脚步声,他不敢继续逗留,拖着病体逃出村庄,一路南行。
到南方去,去见皇上,死前一定要再见皇上一面!
当鳌拜屠戮古槐村时,范文程正在苦苦劝阻多尔衮,道:“摄政王,自从颁发圈地令以来,屠村事件屡有发生,再这样下去,民怨沸腾根基不稳,我大清如何坐得稳江山?”
多尔衮没有说话,多铎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再退回关外去!”
“闭嘴!”多尔衮最近很生多铎的气,他道,“派你南下,你却寸功未立,给我惹来了多大的麻烦,阿济格和鳌拜这些人一直跟我明争暗斗。要不是为了笼络他们,我会颁发圈地令吗?”
多铎悻悻然闭了嘴,呵欠一个接一个。多尔衮看他不顺眼,把他赶走了。
范文程继续道:“摄政王倘若还有雄心壮志,就该以民为本,哪怕做做样子也行。李自成坐守西安,崇祯在南边恢复生产,大清危机四伏,怎能掉以轻心?”
“就听你的吧,暂且停止圈地令。”多尔衮抽了一口旱烟,问道,“你说过李自成不足为惧,崇祯才是我们最大的对手,该如何对付他?”
范文程道:“我思考日久,觉得应该先派间谍南下打探消息,摸清楚崇祯的情况后,集结大军南下,至少要占据江北地区,饮马长江。以史为鉴,如果咱们能拿下江北,崇祯就折腾不起浪花来了。”
“明顺双方已经结盟,我们攻打崇祯,李自成会坐视不管吗?”
“请摄政王放心,李自成此人成不了气候。臣可以断定,倘若我们攻打大顺,崇祯一定会施以援手,但攻打明朝,李自成未必会遵守盟约。更何况臣已经安排陈洪范收买牛金星,想必会有效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