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粉房发生爆炸,小二黑和莲儿被强烈的气流冲击而倒,只觉得六腑五脏翻转鼓荡。
好不容易站起来,所幸没有受伤,趁着现场一片混乱,两人手拉手飞速跑了。
急惶惶奔回舅舅家中,来到母亲的卧室,小二黑叫道:“娘,娘,不好了,出了天大的祸事啦!”
当即三言两语说了事情始末,小二黑的母亲本就久病难医,听闻噩耗,急得喘不上气来,张着空洞的嘴巴,仿佛嗓子眼里堵上了石头。
“莲儿,你收拾包袱。”小二黑说着,轻拍母亲的后背,“娘,大祸临头,商州城肯定待不下去了,咱们逃命去吧。走,现在就走!”
母亲终于倒过一口气来,一边哭一边道:“娘病得厉害,很长时间没有下床走动了,跟着你们一起走就是个累赘。儿啊,莫要管娘了,你和莲儿跑吧……”
“娘,我背你!”
“不,娘活得够够的了,这一辈子全在遭罪,死了也好……死了,娘去阴曹地府照顾小宝,娘对不起小宝啊……儿啊,你要记住,你的命是用小宝的命换回来的,你可得好好活着,不许死,知道吗?”
一边哭,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来。打开层层叠叠的帕子,露出许多细碎银子,约莫有三两多。
“拿上银子,立即就走!”母亲把帕子包好,塞在小二黑手里,猛然推了他一把。
小二黑从床边摔在地上,他听得咚的一声响,扭头看去,只见母亲撞死在了床头墙壁上。
“娘,娘你上西南,宽宽的大路,长长的宝船……”小二黑嚎啕大哭。
屋里的动静惊动了街坊四邻,人们前来观瞧。一个老者抹着眼泪道:“小二黑,我们知道怎么回事了,跑吧,狗鞑子马上就来了。”
“我们往哪儿跑?”小二黑泪眼摩挲。
“南边,去南边!”人们七嘴八舌叫道,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了。
小二黑朝着母亲的遗体磕了三个头,背起包袱,抓住莲儿的手臂,拔腿狂奔,人们纷纷闪开一条道。
穿过巷子,一个卖身葬父的女人哟哟叫唤,仿佛在说:“跑吧,跑吧!”
奔过街道,一群衣衫破烂浑身是伤的汉子在休整城墙,他们饥肠辘辘,擦着汗水骂骂咧咧,仿佛在说:“跑吧,跑吧!”
出了城门,一个妇女被几个清兵团团围住,衣衫不整左躲右闪,她看见小二黑和莲儿,绝望的眼里闪着光芒,仿佛在说:“跑吧,跑吧!”
上了官道,遇见一队运送粮食的农民,枯瘦如柴。他们看了看车上的粮食,咽了咽口水,又眼巴巴看向狂奔的小二黑和莲儿,仿佛在说:“跑吧,跑吧!”
奔跑吧,小二黑!
……
也不知跑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小二黑和莲儿在荒郊野外狂奔,在高山深谷中狂奔,在烈日暴雨中狂奔,他们只管没头没脑往南边跑,似乎南边就是天堂。
这一日,两人到了丹凤县境内。忽而听得马蹄声四起,远处烟尘飘荡。
莫非鞑子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