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自得一笑,暂时不忙动手脚,做完了第一题,接下来的题目也是难不到他。更新最快第二题则是同样摘自四书《大学》、《中庸》、《论语》和《孟子》中的《中庸》一文:君子之道,譬如登高。这一题其中原文是:君子之道,譬如行远,必自迩,譬如登高,必自卑。说的是君子之道,就好比登极高的山一样,如此方能知道“自卑”,也就是知道与“高”比较起来自己只不过是“卑”(不高)而已。所以,走远路,必须从近处开始;登高山,必须从低处进行。第三题就是五经义出自《尚书》:静言庸违,象恭滔天。这一题就难了一些。摘句破题对童生来说向来就不太容易,再加上一般人很少能请到有真才实学的先生,或者很难买到没有谬误的书籍,一些生僻的题目基本上靠猜。苏辰一眼望过去,就见到有些考生就是卡在这一题,面色惨白着,嘴里唠唠叨叨的,心丧若死。这是破不了题的。当然破了题也不见得能写好。书生们除了身体太弱,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不识五谷、不懂桑麻,阅历太浅。这种人对有些道理理解就不够深刻,往往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样,又怎么能写出深刻的文章。第三题的静言庸违,象恭滔天。其实是违背读书人的本性的。意思是形容一个人语言善巧而行动乖违,也就是口是行非,说的跟做的不是一回事,对上天貌似很恭敬,实际上轻慢不敬,毫无畏惧之心。不就是这个年代读书人的写照吗?三题联合起来,破题就清楚了,有着宁文靖原本的八股文经验,苏辰也有些理解科举中的弯弯绕。第一题是拍马屁,第二题是要谦逊,看到自己不足,保持卑谦态度,第三题就更有趣了,实质上不是教人言行一致,主要还是想要这些读生人每天念着的忠君发自内心。到头来,还是要敬畏上天,保持绝对忠诚。上天是什么?这个年头皇帝就是天,一个忠字方可破题。说来说去,还是要人写一写拍马屁的文章。这种文章苏辰芯片的书库里多的是,随意抄了两篇文采高妙、阿谀技术满值的进士文章,也就完成了。相信无论是谁,看到他的三篇文章都得道一声高妙,足可被称为范文。到这时,苏辰才微微一笑。试帖诗的题目,是一句诗: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科举考试中试帖诗就是这样,题目一般都是摘自于前朝有名诗人的一句精彩诗句,或者是随意挑选出一个典故。然后始根据这句诗或者典故来抒发自己的情感,越是韵味深沉真情实感,越是让人刮目相看,在口口相传之后也会名声大涨。这首诗是唐代杨巨源的《城东早春》,写的是春天景色,很有画面感,原文是: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苏辰将这句诗词也抄在草稿纸上,前面加了“赋得”二字,就是科举考试试帖诗的格式了。说实在的,考试录取与否?试贴诗的好坏其实不太重要,但这却是文人之中最看重的。文章可以苦读背诵,撞对了即可通过考试,诗才才是一个文人的底蕴。普遍说一个人是不是才子,大多数还是看他写的诗词好不好。因此,苏辰也不打算在试贴诗上拖后腿,他看看题目,同样的挑选了一篇状元黄恩永的诗篇。琴韵调三叠,书林拥百城静观皆自得,俗虑总能清指佛音生甲,经横籍拜庚庭花红欲滴,堂柳绿无声流水高山曲,添香剪烛情耳根都寂寂,心地讵营营雨过轩窗润,尘消杖履轻宸杯欣茂对,弦诵叶承平诗文高雅大气,清新自然,做为试贴诗来说,已经好得有些过份了,任谁读到都会赞叹一声大才。看看自己作弊出来的文章诗篇,龙蛇飞舞般的写在草稿纸上,苏辰没来由的有了一种历史碾压的优越感。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如果另一个世界的状元文章诗句,那位曾黎大宗师还能挑出毛病来,他也不得不说一声服。至此,材料全都准备好了,苏辰准备上大菜。他把草稿放到一边,笔锋半沾浓墨,凝气屏息,微微气扎了一个半马步,右弓左箭。下半身落地生根,如千年古树立身大地。上半身风摆荷叶,随风摇曳,轻缓自然。最奇特的是他握笔如刀,气势雄强,就如身前站着一位势均力敌的武道高人,精气神凝为一体。还未落笔,考场内就有凉风卷动。如果有人能望气,就能看见上空那片红光如浪般席卷,一条金龙昂首摆尾在欢呼跃动着,似乎突然被注入了活力。苏辰背对考生考官方向,眉心七彩闪烁,一股庞大精神意志力量,以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顺着笔锋跃然纸上。清光闪耀笔端,一行行墨字突然间就有了生命。每一笔写下去,就发出宝石般的光芒,只是一闪又收敛不见。三篇文章一挥而就,字字珠圆玉润,厚重如山,锋利如剑。最后试贴诗的一个“平”字收笔,苏辰才长长吐了一口气,头上一股白气直冲天际。号房四周温度悄悄的升高许多,几位考生抹去面上的汗珠,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嘀咕道:“怎么天气一下就变热了?”他们也只是稍稍有些意外,并没有多想,也顾不上去看别人的举动。只是高台上三位主考,时不时的会看过来,见到苏辰扎着马步,头上白气涌动,写字如练刀舞剑,筋肉鼓荡。“噗……”聂文臻一下没忍住,轻笑出声。他先前见到苏辰满脸平淡冲和,气势强得让他这位府台大人都会不自觉的矮上三分,此时见到对方如此搞笑的写字方式,实在忍不住想笑。反差太大了。难道平日里听到宁文靖很有文才的消息全是虚传?这么看上去,明明就是一介武夫,挥毫运笔怎么看也不象是饱学之士。也难怪他怀疑,任凭再强的书法高手,也不至于在考试之时用上悬腕吊臂的方式来写蝇头小楷的。他难道就不怕写成狗爬体。如果这样的话,也不必看文了,卷面首先就不合格。曾黎面色越发黑沉了。他平生最是不喜武夫,认为当今天下闹成如今纷乱一团的境况,就是那些武夫惹出来的祸事。那种人不修礼仪、不敬尊上,处处狂悖无礼,才会让生民艰难,衣食无着。如今见到一个考生在考场中以练武的姿态来写字、来应考,他心里一股郁气直撞顶门,憋得分外难受,好悬没有怒吼一声,叫人把那考生赶将出去。想了想,他还是忍了下来。小不忍则乱大谋。听说这书生的武艺很强,若是被赶出去,心里不忿突然发狂伤人怎么办?这么多考生在场,没得搅乱了院试,那就大大不妙。“罢了,直接打落试卷,不予录取罢了,现在且由得他,眼不见心净。”想到这里,曾黎就转过头去,不再看苏辰答卷。裴子文也是摇了摇头,心想莫非被自己那位同窗骗了,不至于啊,如果真的胸无点墨,他怎么过的县试、府试?不对,或许他是靠着银两开路,买通了检查学吏,带了小抄。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惨了,先前我还帮他说过话,不知会不会让大宗师记恨于心?降低我的考评。想到这里,裴子文不由得后悔起来,只觉那白花花的银子拿起来着实有些烫手。三位主考心思纷乱,渐渐的就把那个号间里的书生抛在了脑后,饶有兴致的小声谈论起来。多数是曾黎提起话题,问一问金华地界有哪些名气大一些的考生。身为主考官,虽然可以一言堂,事实上也不能真的不顾副主考的意见。先行问出来,也是做到心中有数。遇到差不多的文章,被知府和府学正曾经提过的名字就会占上一些胜算。也不能小看这么一点点区别。能不能录取,是第三名还是第五名,端看这名气大小。不涉及到原则问题,曾文远公还是挺通情达理的。他决定小小的卖点面子给两位同僚。“咦!”正闲聊间,曾黎就见到一个白影映入眼帘。他惊诧转头望去,就见到那位先前写字如练武般的书生已经走近前来,手中捧着试卷。“这是自知为难,早早的放弃了吗?”曾黎漠然想道,没有说话。却不料那书生走前两步行了一礼,就把试卷递了上台,开口道:“学生已答完考题,请几位大人斧正。”“答完了?”曾黎怀疑自己听错了,抬头看了看天色。阳光刚刚爬过窗棂,开考才只有一个时辰,有这么快吗?苏辰笑着点了点头。他倒是知道一些规矩,最前面交卷的考生,主考官会当面评卷,多少勉励几句,如果合格,更会当场录取,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鼓励那些文思敏捷的才子。曾黎似笑非笑的接过考卷,微微摊平,就准备放在一边。他压根就不准备细看,更不打算面试提点,只是厌烦的说道:“可以了,你出……”一个出去的“出”字刚刚跳出来,他就呼吸一窒,再也说不下去了。眼睛瞪得滚圆,盯着试卷,全身发抖。非但如此,旁边坐着的聂知府和裴子文两人还奇怪的发现,这位大宗师此时面色阵红阵白。时而迷醉如饮琼浆,时而咬牙切齿,怒从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