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后,我很少向嬷嬷询问宫中的事,嬷嬷说的是极对的,我是主子,不能凡事都问她,整个冬季我都安分地在殿中,裴少安依旧每日来殿中与我讲学,日子虽枯燥,但也有夙逸趴着窗子陪我说话,猫毛的事情之后,夙逸离其他皇兄是有些疏远,每日一得空就往我这跑,母妃防得紧,便让裴少安盯着他,不让他扰我温书,夙逸也不恼,就趴在那儿伴着我。
如此便是四年。
终于,在第四年,母妃叹了口气道:“君儿福薄,难得逸儿每日前来相伴,日后来殿中,进殿中便是,遇冬可寒着呢,莫让你母后心疼。”
窗外那小板凳也搬到了屋内,夙逸也颇有礼数地回礼,母妃也是欣慰,心里已早早被这个少年的执着所打动,往事也在心里抹了去。
这天眼看又要入秋了,下学后我对裴少安道:“老师,学生现下书封信给宁将军,老师提学生转交可好?”
“殿下是想捎点衣物吗?每年殿下送过去的,三殿下皆有回信,殿下温书累了,早些歇息吧。”裴少安知我每年一寒便惦念三哥,也知晓了我的想法。
我嘴角一勾,似有似无地笑道:“老师这便猜错了,此次我只给宁将军书信,三哥上次回信说衣物足了,南疆兵荒马乱,莫让我再派人过去,以免途中出事。”
语毕,我重新铺开宣纸,执笔写道:“敌有骑兵,皆铠甲,人马如同铜墙铁壁,小辈孤陋寡闻,还望将军听我一句,人马皆有眼,以弓兵制铁骑兵,马失眼再由骑兵制骑兵,敌无马,我有马,此战,胜。请将军将这一良策暗示三皇子,多年栽培三皇子,多谢。”
最后,我提名却不知要写什么,夙君,不合适,偷光养晦才是我应该做的。
“老师,如何能让宁将军不知是我书的信。”我只是在字迹上做了极大的改变,却忘记给自己想一个字。
裴少安看我的眼神有些诧异,许久,他缓过神来,只道出了两个字:“隐玉。”
隐玉,极好。
“还是老师博学,这字也是起的别有意味,不过确是抬举学生了。”隐玉这字我是极喜欢的,只是,裴少安这只怕是隐不住了。
我将信装好递了过去,沉声道:“老师,宫中我唯一信的只有老师,老师可会做一个值得学生相信的人?”
我断然知晓宁虎会照着我书信上的做,裴少安这我也有几分把握。
裴少安复杂的神情中,我多少可以猜到,他是对我的一种意想不到,我姑且把这种眼神唤作失望。
我迎上那双诧异的深眸,行礼道:“学生只是觉得是时候让三哥回来了,这事便劳烦老师那位老友了,听闻那位高人精通易容术,此事非他莫属,若是三哥有所成,学生定当重谢。”
裴少安为人谨慎,宫中人都不知他曾是江湖人士,只知他是武状元出身,父皇看他性子像个读书人,便下旨让他进了太傅院,一是我们这些皇子性子太躁,总要有个会武的老师来治住我们,显然,当年那些性子毛躁的哥哥们没少挨他的训,如今也是变得极懂礼数的。
他的手有些湿热,接过的信纸上瞬时染上了汗液,不断扩散开。
我心一沉,眯眼笑问:“老师,你可是在害怕学生?如今这些,不是平时老师教学生的吗?”
裴少安没有回应,手快将信纸收好,回到往日的模样,恭敬道:“殿下交代的微臣定做到,今日皇上托微臣告知殿下,明日请殿下自行前往上书房,院长辞官回乡,微臣且代院长一职,明日微臣在上书房恭候殿下,微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