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婉词转身过去,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心中原本的郁云一扫而空,惊余而后略带喜意:“啊,是沈大哥!”
沈风没客气坐在石椅上,凉下几分燥热,如沐春风道:“不就是我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忍受不了三秋之苦便来找婉词妹妹了。”
如果柳婉词熟知他的话,就知道他开始煽情的时候就是有求于人的时候。
柳婉词娇声道:“沈大哥这样说,小妹反倒有点害怕了。”想起几次他作戏于自己,忍不住想轻笑出来,与他相处时,柳婉词不再往日般恬静,也会调笑一下他。
小伎俩被拆穿,但不妨碍谈话的心情,而且他这次是有准备而来,说话底气也足,拿出一个盒子说道:“婉词,我刚在珠宝首饰店铺里,看中了一只玉钗。”
柳婉词问道:“沈大哥,这是——”
沈风不露声色道:“这是我要送给一个女子的,不知合不合适,她脸型与你很是相似,你帮我戴上去试试,然后我好好观察。”
听说是要送给女子的,便想到唐大小姐或者是昨日那个女子,但她没有埋怨什么,她生性温柔,心地善良,从来不会想过会去抱怨谁。
“恩——”戴上玉钗后,柳婉词略带羞赧道:“是否配不上?”
“配不上!”沈风毫不犹豫的说道。
柳婉词见他断然摇头,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强笑道:“是婉词配不上这玉钗,不见得是玉钗不好看。”
沈风故作正经道:“婉词你在说什么,我是说这玉钗配不上你。”
听他原来又在作弄自己,原本失落的心情顿时变成欢喜,还有点嗔,娇声道:“沈大哥就喜欢作弄人!”
沈风终于露出笑容说道:“本来这玉钗只是一般首饰,但见婉词戴上之后变成珍宝,假如有更好的玉钗戴上,那只会变成稀世之物,哪怕一根狗尾巴草叉在婉词的头上,也显得比牡丹鲜艳。”
柳婉词听他话里的夸赞甚为欣喜,但知道这个玉钗不是送给自己,正准备拿下来。
一旁沈风连忙喊道:“别拿下来!”
柳婉词疑惑道:“沈大哥不是要送人吗?”
沈风微微一笑:“这不是已经送了!”
柳婉词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玉钗正是要送给自己,只是她先入为主认为这只玉钗是要送给别人。心里又惊又喜,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娇媚的笑容,眼波流向沈风说道:“就你花样多,咯咯——”嘴角的喜意美不胜收。
见柳婉词脸上散不去的喜悦,沈风也开心,觉得这钱花得实在,就算不是来找她帮忙的,她三番两次帮自己,送一样礼物给她,也是理所应当。
她戴上玉钗后,羞涩地柔笑几许,忽而撩起裙子跑到池水边上,以池水为镜,将芙面倒映入水,池水涟涟漪,将她的羞涩装饰成妩媚。
沈风悄悄站在她旁边,惊若失色道:“好漂亮的倒影,池水得以映婉词,他日入了天际定会变成瑶池——不要笑,我说的是真的,传闻池水只要倒映人间最美的女子,待到升入天际时,便会成了瑶池之水。”婉词笑得那么开心,会不会喜欢我呢,但是我现在太穷了,总不能让她跟我受苦,且她还是知府千金,唉,以后要克制一下,泡妞不能太有杀伤力,向今天这样,不要说是婉词,就是八十岁老太婆也招架不住。
这恐怕是柳婉词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赞美之词,一时羞煞,芳心剧震,一股热流在身体中乱窜,“你莫要再笑话我了——”
夸人适可而止,给美女慢慢体会,沈风警惕地望着她,一旦发现有眉目传情之嫌,立即将她强吻。这家伙刚才还想着要克制,转眼之间,竟已想要动手。
柳婉词将头埋得低低的,羞容却在慢慢减退,忽地将玉钗取下来,重新抬首相视,语调真切道:“这玉钗我不能要,沈大哥还将玉钗退回去。”
沈风一时愕然,仔细而望,只见她的眉间牵挂着愁绪与不忍,便知她心中所想,释然笑道:“这玉钗不值几个钱,为的是聊表心意,我可是第一次送人礼物,你可不要拒绝。”
柳婉词俏目难离他脚下的破鞋和破衣服,经过犹豫才道:“心意我领,但这玉钗我不能收。”柳婉词想说他生活穷困,又怕伤及他的自尊心,只能委婉推却。
多么好的一个姑娘,我不娶她誓不为人,沈风看在眼里,心里如同明镜,郑重道:“我明白你是为我着想,但你不接受我的礼物,不是更打击我吗,我会想,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或者瞧不起这玉钗,莫非你看出来了,这玉钗是假的。”玉钗的确是假的,沈风哪有银子买真正的玉钗,但他所剩一点钱几乎都拿来买玉钗,这种魄力还是难能可贵。
为博佳人一笑,古来便有许多唏嘘荒谬之事。
“不是不是——”柳婉词一时急道:“我很喜欢这支玉钗,更不会看不起沈大哥——”
沈风断道:“那就对了,放心收下它,我既然有这心思,便不愁如何生计。”
闻言,柳婉词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才将玉钗收下,忽地轻笑道:“沈大哥今日来是否有事相求?”
沈风挤出一个假笑道:“你想多了,我就是来单纯来送你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嘿嘿,不成敬意。”
柳婉词矜持地含笑,转而问道:“上次那位姑娘可还好?” 她心中并不讨厌他有事相求才来,反而心生期盼。
沈风说道:“好多了,已经可以活蹦乱跳,对了,最近我和她正在商量一个生意,这可是好项目,你要不要参与。”
柳婉词见他露出狐狸的尾巴,心里偷偷笑,然后问道:“那是什么生意。”
“类似于出书的生意,不过比书籍简单多了,只有那么几页,属于快速阅读满足人的新鲜感。”沈风简单阐述了一下,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凭我一个人很难完成,目前还需要一个字迹美观,心灵手巧的人。
柳婉词抬起俏脸,轻笑道:“沈大哥,我或许可以。”
沈风猛地一拍大腿,装模作样地叫道:“哎呀,我怎么没有想到你,若是婉词肯帮忙,那真是太好了!” 柳婉词轻笑道:“我平日在家中也是一个闲人,若可帮上沈大哥再好不过。” 真是个好姑娘,一口一口沈大哥,一声一声要帮忙,沈风一本正经道:“你肯定帮得上,还有这几天洗衣拖地卖早餐、端茶倒水捶捶背全部交给我来,你只管替我撰写,其他事情放心交给我。”
“沈大哥说笑了。”柳婉词转而谦虚道:“你切勿抱有太大希望,到时效果好与不好还难说”她嘴上谦虚,但语气中却隐隐有些自信,传闻她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写书,字迹美观,心灵手巧她完全担当得上。
沈风见她答应下来,便很快去取来笔纸,然后告诉他想出的赚钱注意,并取出昨晚画的画像。
“沈大哥真是奇思妙想,如此赚钱的办法我还是头一回见识!”柳婉词手捧着画像赞叹道:“还有这画像,更是堪称绝作,且笔迹好像与毛笔不同,但线条却更为柔软形象。”说着,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画像,显是被画像中神韵所折服。
沈风没有刻意解释,捡着重点道:“这张画像是用来做封面,从第二页开始才是文字部分,这些文字部分要注明是独家专访。”
柳婉词问道:“那要写什么才好?”
沈风说道:“这个就随意发挥了,总之越吸引人越好,内容是编造的,但第一页最好是介绍一下夏嫣然,例如她出生年月,体重身高,最喜欢的诗词,最喜欢的食物,然后编写一些访谈的文字,这样才有带入感。” 沈风所说的就是一些明星杂志,杂志中一般都会加入明星访谈时说的话,粉丝就爱看这个。
柳婉词点点头,两人互相配合着开始攒写,有了柳婉词的帮助,很快便完成了几页纸。
沈风算是找对人了,柳婉词不仅根据沈风说的内容写,还会加上自己的一些想法,令沈风连连称赞,众人拾柴火焰高,若单是沈风独立写绝不会比这个效果好。而且柳婉词字迹清秀工整,文字表达能力强,从里到外都可以衬托出杂志价值不菲。如果是一个字迹潦草,文字表达低俗的杂志,别人看了或许会认为这是虚构的,所以在选人攒写环节上,沈风慎重考虑后,除了纪婳瑶非柳婉词不可。
到了中午沈风连忙赶回去,家里还住着皇太后,她又不方便出门,总要吃东西,沈风在回去的路上给纪婳瑶带了饭菜回去。
隔日清早,沈风又来到柳家找柳婉词,顺便把昨晚作的笔记拿给她看,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两人一天都坐在一起完成杂志,时而认真,时而嬉笑,连路过的丫鬟都暗暗称奇,自家小姐从没跟男子这样做在一起。
直到夜晚沈风才从柳家离开,虽然一天都在忙于小报,但精神头却是很好,可能是感觉能大赚一笔能感到兴奋。
“好几天没有看到唐大小姐了,不知道她去干什么?”沈风开始怀念起唐大小姐,以前经常跟在她身边,还嫌她叽叽喳喳太活跃,现在突然这个人不在身边,却怪想她的。
难道我被她虐待习惯了,一天不来折磨自己,就浑身不得劲儿,沈风苦笑几声摇摇头,然后向‘狗窝’回去,途中的时候还顺便为纪婳瑶打了些饭菜回去。
很快的,沈风跑了回来,站在门口喊道:“纪姑娘,我回来了,你在吗?”
“你——你别进来!”纪婳瑶在里间回道,声音带着慌张。
闻言,还以为是那些坏人,大声喊道:“糟了,是不是坏人又来了,纪小姐,我来救你了!”说罢,用力推开门进去。
“不是叫你别进来!”
屋子里面并不是美人遇难,而是美人沐浴,沈风尴尬地笑了笑,冲入房间后,才见纪婳瑶匆匆穿戴好衣服,秀发和脸上还残余着水珠。
竟然是洗澡,早知道早点进来。
心里有点小失落,随即道:“你没事吧,我以为你的仇家找上门来把你挟持了。”
“你!我不是让你别进来!”纪婳瑶又气又羞。
“我以为你是担心我才让我别进来,我当然不能丢下你不管,要死大家死在一起,生不能同胎,死亦在同穴。”沈风一脸正义秉然说道。
“哼!”这次纪婳瑶不再信她的鬼话,但又找不到理由反驳她,只好作罢。
“原来你这是在沐浴啊,一场误会,收拾一下我们开饭。”沈风悻悻然走出房。
纪婳瑶松了一口气,她分明看到他走出去时露出不甘的神情,和他相处,怎么感觉比那些邪教教徒还难缠,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尽做那些无耻之事,令她空有一身绝世武功,却无可奈何他。
晚饭时,沈风和纪婳瑶各怀心事。
沈风吃完饭才发现纪婳瑶婉中的饭才吃了三分之一,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饭菜不合你胃口。”
纪婳瑶幽幽说道:“我的身体好多了。”
沈风愣住,脸上微微有点失落,问道:“你要走了?”
纪婳瑶见他神情失落,柔声道:“我还有要务在身,暂时还在升州城附近。”
沈风也经历惯了离离合合,两人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一场邂逅不过生命的轨迹不小心走了弯路,最终还是回到原来的轨道,忙收起情绪点头道:“你想来的时候,随时可以来,记住别再动不动跟人拼命,打不过就跑。”
见他是关心自己,她也不再冷傲,细声应道:“嗯。”
“你等一下。”说完沈风去取来前天柳婉词配的药材,放在包袱里拿给她说道:“看你恢复得那么快,这些药材对你身体恢复有帮助。”
纪婳瑶有些动容,一些感动,这个人平时老喜欢做坏事,但本性却是不坏,早上一大早起来替自己煎药,中午匆匆带饭菜回来,又是熬药汤,平时见他穿住得简陋,想必囊中羞涩,但却舍得花钱买些补品,其实他很会照顾人,很会体贴人,但都被他的表面隐藏起来了。
纪婳瑶还不知自己已经被沈风暗中捞了一票,奸诈又喜欢占便宜的沈风,怎么可能光做好事不占点便点捞点好处。
纪婳瑶担忧沈风会受自己连累,沉吟了会说道:“我有空会再来。”
沈风忙心有余悸道:“记得白天来!”
“嗤、、、你这么害怕,莫非亏心事做多人。”纪婳瑶想起那两日夜晚他惊恐的模样。
“对了,等我一下!”沈风干笑了下,突然跑出一会儿,又马上跑回来,来回之间,手上多了几锭小银子:“这些银子你拿着,既然有要务,有银子带在身上才不耽误事。”这些银子是沈风向婆婆借来的,如果这次赚不到钱,沈风就打算卖身还钱了,当下人也好,当龟公也好。
“你——”看到他手中的几锭碎银子,纪婳瑶心中流露异样的情感,是感动么,不止是感动,这几日夜里,竟然听到舀水的声音,悄悄起身察看,方知是他在喝水,只是口渴便罢了,他一喝便是一桶,如此看,他喝水是为了充饥,可饮水岂可饱腹,过了一会儿,又可听见他在舀水。
环儿婆婆家一日三餐也是个问题,分给纪婳瑶一点,哪还有份再给沈风,沈风有了银两便从外面带饭给纪婳瑶,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估计也吃不了多少,特别是他特别能吃,但也特别容易饿。
纪婳瑶摇摇头,将碎银子推回去,反而从衣兜内拿出许多银子,沈风见此,惊道:“你哪来这么多银子,抢劫啦!”
纪婳瑶恼地瞪他一眼,淡淡道:“这银子来路清白,你且放心。”
沈风狐疑地望了她几眼,脑子一动,眼光忽然四处搜寻起来,幡然醒悟道:“你将玉箫卖了!?”
沈风还准备先她赠送的折扇卖了,没想到她先卖了玉箫,纪婳瑶也不否认,淡然道:“你便当是报答你救命之恩。”
“我这几日就能赚到银子,你大可不比如此。”沈风暗自叹息一声,他虽看似厚脸皮,却难忍别人同情,且是在他面临困境之时。
“你且收着,今日有二人来向你要银子,我知你缺银子,我亦需要盘缠,便将玉箫当了,一举两得。”纪婳瑶似可感知,难得泛起温柔道:“欲成大事,大丈夫不可拘于小节——”
沈风忽然哈哈大笑道:“有银子白送,我岂会跟你客气。”这一声大笑,看上去是强颜欢笑,实则沈风是被她感动,心也便放开,与纪婳瑶相处相谈,心情总可觅得静谧之处。
纪婳瑶嘴角展露出沁人心扉的笑容,将银两推了过去,沈风却只取了两锭银子,见她开口欲言,郑重道:“相信我,我只需这两锭银子足矣,再过几日我一定能赚到大钱。”
听他言之凿凿,纪婳瑶便不再多言,转而道:“我之前给你的那把折扇可还在?”
沈风点点头。
纪婳瑶道:“此扇放在身边,若你日后遇到麻烦,或可助你。”
这扇子难道有什么秘密?沈风也不客气,郑重道:“多谢了。”这扇子有纪婳瑶师门的印记,故而纪婳瑶如此说,沈风却当成是什么牛逼的信物,差点酿成大祸。
也许是快要离开了,两人有心多些话,门内有点闷热,两人坐在屋外。
“今夜星空如梦如幻,可否到上面去看。”纪婳瑶抬头望着美丽的星空,心情似乎也空旷起来,很难得露出小女人的姿态,夜空如同一泓幽潭,流光泛采,满钵繁星萦绕来聚,似在编织,似在纷飞,似竹篮,似落叶,美得令人感伤,有多久,有多少人,忘却了它。
纪婳瑶似乎很少看见夜空似的,不断对着星空指指点点,脸上挂着浅浅的酒窝,巧笑倩兮,夜空星辰映在纪婳瑶的眼眸上,一双眸子射出星辰般的光辉,绝美的脸蛋浮现淡淡的光晕,叫得沈风看得痴了。
“你看,那七颗星连起来好似一把勺子。”
“那是北斗七星,上面还有一颗星星,最亮的那颗,看到了吗,那叫北极星,”
“看到了,确是十分明亮。”
不管在哪个时代,抬头望去都是同一片天空,可身边的人却是不同,沈风心里一叹,默然无语。
纪婳瑶静看了许久,淡淡说道:“你可否与我说说民间那个关于牛郎和织女的故事。”
她一定是自小很少离开师门,所以连民间传说都不知道,她虽武功学识过人,气质出众,却只不过是个没有体验世间快乐的可怜女子。
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接着把那个民间牛郎织女的传说像说故事一样说给她听,沈风的谈吐不凡,一段缠绵悱恻的情话爱情故事,被他说得美轮美奂,让纪婳瑶听得入了神。
“——他们的忠贞爱情感动了喜鹊,在七月初七那一天,飞来千万只喜鹊,在天上搭起一座鹊桥,让牛郎和织女走上鹊桥相会,王母娘娘对此也很无奈,只好允许两人每年七月初七于鹊桥那一天相会。”
“唉,有缘却不能天长地久在一起。”纪婳瑶轻轻叹息道。
“有情还需有缘,没有缘分的感情,十年、二十年、一生都在思念中韶华逝去。”沈风笑了笑,转而问道:“这个传说连七八岁的小孩子都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听过。”
纪婳瑶怅然道:“师门有令门下不可谈及儿女私情,故此师门不曾实录关于儿女情爱之书。”
这什么师门,不让谈恋爱?简直是灭绝师太的风格,沈风偏偏要给纪婳瑶洗洗脑,继续为她讲了一些凄美爱情故事,一夜很快过去。
翌日清晨,沈风来到原本自己的屋内,只看见一堆洗好的衣服整齐的叠在一起。
“她走了——”闻着房间中残留的体香自言自语道。
燕过留声,人去存香,有缘自会相见,还看天意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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