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郡、广阳、渔阳等地士民痛恨烧杀劫掠的乌桓骑兵,对引狼入室的赵犊、霍奴二人就更是恨之入骨,虽然二人从战场上侥幸逃脱,可却没有能够再在幽州站住脚跟。众叛亲离之下,两人很快就被公孙续、王松、鲜于辅等人率兵攻杀了。
曹鸢军顺利开进蓟城,收编了王松、鲜于辅等幽州残余势力,全面掌控了幽州南境的涿郡、广阳、渔阳三郡。
但与此同时,也有几万户幽州百姓和无数财货被掳走出塞,只留下乌桓骑兵烧杀劫掠过后的断壁残垣。
曹鸢忌惮乌桓骑兵的凶悍善战,没有派遣骑兵出塞追击,遣使将收复幽州三郡的捷报传回了邺城。
···
邺城,骠骑将军行辕。
看完战报后的阎行,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战事的进程,有些还在他的意料中,有些则已经超脱了预想的轨迹。
对北上幽州的关西兵马来说,难得不是夺取涿郡、广阳、渔阳这三郡之地,而是如何对付那些来去如风、旦夕复来抄掠的乌桓骑兵。
所以北上幽州的曹鸢军看似声势浩大,却只是他试探着打出去的一只拳头,如果乌桓骑兵径自接招,那很快阎行就有另一只拳头加入战团,以便全力将乌桓骑兵的主力打残在幽州南境。
可惜乌桓骑兵狡猾得很,在幽州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后,就迅速地退走了。
这让阎行挥出去的拳头一下子打空了。
而这一拳打空的后果,牵连甚广。如芒在背的阎行可以预想乌桓骑兵下一次大规模的袭击,这会将大批关西兵马牵扯在幽州这片土地上,无法加入后续南下统一中原的战役。
如果不想幽州被持续袭扰,己方兵力被牵扯分散,背后乌桓骑兵这一根刺就必须拔去。
因为这件事情,骠骑将军府的元从老人还与新归附的河北文武产生了分歧和争议。
幽、冀二州的士民苦“乌桓”久矣,民心希望骠骑将军府能够征伐肆虐剽掠的乌桓虏兵,还北地百姓一个太平。但关西、三河的文武却多对与乌桓骑兵作战毫无兴趣,他们下一步的打算,更倾向于大军南下攻曹或者撕破脸皮强行吞并袁谭势力。
阎行身为人主,需要统筹全局、着眼长远,紧紧将麾下来自不同州郡的文武拧成一股绳。
他知道,如果能够讨平乌桓,那自己在河朔的声望将再跃一大级,极其有利自己统合燕赵之地的人心,让河朔的士民不再是因畏惧关西兵马的武力而服从幕府,而是又畏又敬,将自己当成扶危定难的明主来追随,这后续带来的隐形的效益是巨大的。
但毫无疑问,征讨三郡乌桓的困难众多,除了袁谭、曹丕的势力尚在的顾及,劳军远征乌桓天时地利皆不利于己方,且乌桓骑兵来去如风、凶悍善战,可不是之前沦为丧家之犬的匈奴人,深入虏地跟占据优势的他们交锋是一桩非常冒险的事情。
军师荀攸就谨慎地提醒自己需要三思而行:幽州东北角有乌桓、公孙度、西部鲜卑等势力,作战环境将变得异常复杂;如何减少恶劣天气和陌生地理己方步骑战力的削弱;如何在长途行军中从贫瘠的土地上获得补给;如何在深入敌境后保护己方军队的侧翼和后方;如何在战况不利时从大批敌军骑兵的追击下迅速撤退······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阎行叹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随着势力的扩张,自己需要面对的局势不知比起兵之初复杂了多少倍,自己每做完一个决定,都需要诸多智谋之士的查漏补缺、详加筹划才能够付诸行动。但即使如此,很多时候幕府也不可能拿出尽善尽美的方略。
···
勃海,南皮城。
随着趾高气扬的邺城使者消失在廊庑后,拱手相送的袁谭瞬间没了一丝敬畏的表情,他转身大步来到案几前,将公文和图册一并摊开,招呼着郭图一并近前端详。
早在趁乱控制了渤海、河间、安平、清河四郡多数城邑后,袁谭内心对待关西兵马的态度就发生了悄然的变化,明面上还尊奉阎行为盟主,但心中实则无半分感激之意。
虽然阎行按兵不动,与袁谭的兵马相安无事,但袁谭却丝毫不敢松懈,不仅时刻警惕着关西兵马突然袭击自己的军队,还暗中与一些投降阎行的袁氏旧将书信往来。
此刻他看着邺城北调冀州郡县粮谷的公文和开掘河渠的图册,眉头微微皱起,张口问道:
“你怎么看?”
“阎骠骑名义上是要重效河东之策,开渠屯田,但揣量其野心,只怕是要联通河北各水系,利用水运运粮,在幽州囤积粮草辎重。”
“公则的意思是,阎——骠骑要对乌桓用兵?”
郭图捋了捋胡须,点了点头。
“听闻此番幽州大乱,乌桓骑兵手段酷烈,所过之处十室九空,还一度将关西兵马围困在广阳城,临走时更是掳走了十几万百姓。阎骠骑麾下兵马强盛,又怎能容许乌桓屡屡侵袭,想必是要对辽西的蹋顿用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