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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再次逃亡(1 / 2)

要不是碰上警察偶然的大行动,苕货是没有勇气再次跑掉的。

廖苕货早就不想干这工作了,只是出来躲开风头。但如此躲下去,何时是个头?这整天跟人嬉皮笑脸的,还受这个土包子老货的奚落,婶可忍、叔不可忍。

但是,他又不敢给家里打电话。打电话又怎么样?凭老头子一个工人的身份,最多打骂自己,有什么能力把自己从牢里捞出来?

主要是自己没钱,这是苕货一路走来的感慨。一路上听这位刘师傅说了些歪门邪道,知道,有了钱,可以买假身份证,有了钱,完全可以在别的地方花天酒地。中国这么大,很少见到警察,哪里不可以潇洒呢?

道上这么多兄弟,虽然也曾经被抓进去过,但只要有本钱,总有出头之日。靠力气拼命抖狠不是出路,得有些技术。比如抢不如人偷、偷不如骗,这就是刘师傅传递过来的经验。

一切路都没找好,但方向有了。要行动,只是缺乏一个契机。

前几天,湖北发生了一个大的案件,所有进出省的公路,都被警察设了检查站。不要说高速或者国道,就是县道乡道,都有荷枪实弹的警察把守,甚至还有武警在场。

有武警出来的行动,一定是大行动了。这种事情,在廖苕货的记忆中,容城,只出现过一次。

那一次,是春节,苕货刚好在场看热闹。容城古有的民风,春节期间,有舞龙的传统。一般这种龙灯队,给各大单位拜年时,被拜年的单位,要放鞭炮庆祝,还要给龙灯队烟酒。这在过去,是个喜庆节目,也是龙灯队节日期间的一项收入。

龙灯队一般是城边的村子组成的,大多是二十几个年轻人,多的队有三十来人。由一个老师傅带领,上街,给社区或者单位拜年。敲锣打鼓的,是春节最热闹的风景。乡下农村拜年的龙灯一般是小龙,草把龙或者板凳龙之类的。但要进城拜年的龙灯队,就高档得多。

一条龙最短也得有三十几米长,二十来个小伙子奋力飞舞,龙头吃力,总是一个横肉青筋的壮汉。拿尾巴的,总是被动,一般由一个身材精瘦但异常灵活的年轻人担当。而前面的宝,也就是一个花球绑在长杆上,做各种花哨的动手,引动龙头追逐,掌握着线路与方向。

近些年,容城也禁止放鞭了,龙灯上街也少些,热闹程度有所下降,据说,也与那次事件有关,公安只批准一条龙进固定的线路。如果另外的线路,那是另一条龙的事。

因为,龙灯队有个传统:龙不碰头、龙不让路。

龙既然作为中华民族的图腾,有着至高无上的讲究,它是神圣与唯一的代表。两虎相争都必有一伤,两龙相对,就可能必有一死了。

那一年的事情,就发生在这种情况下。

两个村的两条龙,居然不约而同地在一条街上碰面了。本来,一个龙灯队,听到另一个龙灯队的锣鼓与鞭炮声音,就知道,那边去不得,改由另一条线路。但是,偏偏,两个龙灯都以为对方要改线路,结果就走碰了头。

要知道,两个龙灯队所在的两个村,都是容城著名的城边村。城边村,都有些钱,都有些势力。红道黑道都吃得开的,甚至有的村领导,就是一方势力的直接操盘人。当时,带领龙灯队给同一条街同一家单位:烟草公司拜年,怎么办?

互不相让的两个队,立即发生了冲突。冲突的方式一开始就很暴力,把舞龙的杆子往下一扯,就成了标准的棍棒,双方打了起来,当然是有人头破血流。

最开始,庙岭村人多,占了便宜,自己只伤了一个人,而对手百畈村就伤了五人。但是百畈村离现场最近,报信的人跑回村里,邀约了几十个人,拿上鱼叉、铁锹赶来了,甚至,还从哪位老武术师傅家拿出来了两把春秋大刀和狼牙棒,这东西虽然生了锈,但在当时的苕货看来,仍然充满杀气,令人胆寒。

此事当然惊动了公安局,但警察休假了一半,正在值班的机动兵力并不多。当时值班的公安局副局长,为了平息事态,采取了他惯用的恐吓手段,当场往天上放了一枪,以为枪声能够震慑冲突。谁知道,双方杀红了眼,连鸣枪警告都不理了。那位副局长不知道,背后还有庙岭村的一,居然拿砖头扔在了他的背上,副局长差点被当场打倒。

事情眼看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由于手执利刃,随时有可能发生大规模的人命案,双方对峙的关键时刻。武警来了,大约有五十多个人,他们只带着警棍与盾牌,但整齐的跑步声和一二三四的口令声,有一种不努自威的感觉。最前面的指挥车上,当然有带着自动步枪的战士,但主体,却是警棍与盾牌。

武警一旦出现,就意味着事情起了变化,冲突,有可能变为战斗。大家杀得再红眼,也不敢与军队为敌,只好放下武器,老实投降了。

苕货听道上的老大们讲,公安你可以得罪,但武装,千万别惹。

当时苕货问:“是他们特别能打吗?”

“是,但不仅仅是。你如果在街上,被一个武警欺负了,怎么办?你就跑,千万别想去告状或者找出那个人。为什么?他们穿上军装,你根本就认不出来,一个样子的,长官叫你指认,你有办法?”

那倒也是,根本没办法区分军人的样貌。不光是服装一样,年龄一样,就是气质与眼神,都差不多。看阅兵为什么好看?因为他们不光动作一样,就是长相表情,都没多大区别,让你惊叹,如此一致的队伍,就像的战争时的钢铁洪流,型号都是相同的。

军人是战争的机器,标准化训练出来的标准的战斗零件。

“况且,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们在道上混,难道光靠打架?其实,我们只是因为熟悉情况而已。所谓坐地虎,是我们占强。”老大给苕货上课:“比如某个人很能打,但我不怕他,哪怕他是全国散打冠军,我照样可以搞他。为什么?他有老婆,他有孩子,他住哪里,我都晓得,只要我惦记上了,他就得小心。对不对?”

一句话点醒了当时刚入道的苕货。原来,当年的庆伢就是靠威胁那销售人员的家属,才获得厂价水泥的。而他为给燕子的父亲找回医药费,也是靠威胁别人的家人。苕货是个行动派,一旦证明方式有效,他会立即使用。

“但是,武警就不同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们打了你,你怎么威胁他的家人?在我们容城当兵的,当了三五年就退伍回老家了,你在容城再有本事,你到湖南试试?到贵州试试?他在本地没有家人,你怎么办?他睡觉,都在部队大院,门口都有哨兵,你怎么办?你没有报复机会,你就只好认栽了。”

苕货年轻气盛,当然有些不服。老大教育到:“我当年,跟一个北门的伢在地下商场打架,当时我两都流血了,也红了眼,谁知一过路的武警看见了,马上跑过来制止,你猜我们怎么办?”

“难不成,你们继续打?”

“再猜!”

“要不各自跑掉?”

“你认为我跑得过武警吗?他们天天训练跑步,每天跑十公里当喝开水,我能跑好远?”

“难不成,你们又联合起来,把武警打跑?”

“开什么玩笑?你打了这个武警,会有一个班甚至一个连的人来找你,你死定了。死定了,你晓得啥意思吗?算了,这个过后给你说。”

苕货问到:“那你们当时么样的?”

“毕竟我们都是道上混的,个人恩怨此时要放到一边了。武警来了,看到北门那个伢头上流血,就认为他是受害者,现场就问他,是不是我故意打的。你猜他怎么说?”

“他怎么说呢?”

“武装,我们是开玩笑的,我们是兄弟,玩笑开过了。那小子果然上道,牙齿里还有血,居然憋出笑容,露出血红的牙齿装轻松。那武警问他,要不要报警,找派出所处理?他居然笑到:我们兄弟好玩,就不麻烦五爷了。”

还有这种操作?令苕货大吃一惊。“不是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吗?武警虽然是强龙,但也只是一个人。你们混得再差,也是两个地头蛇,怎么这么怕他呢?”

“你知道个屁!”老大一口痰直接吐在了地上。“他只要穿着军装,他就不是一个人。只要我们一动手,马上就会有市民报警,那来的警车和军车,你想想,你在容城还混不混了?你说的强龙地头蛇之类的,想多了。还有一句话你听说过没?民不与官争!他穿着军装,就代表着政府,你懂吗?几百万正规军武装,你想造反?”

这个道理算是明白了。苕货继续问到:“那死定了,是么意思?”

“嘿嘿,你是没进去过。你进去一回,就明白了。”老大是刚从牢里出来的,自带某种经历的光环:“从你被抓,进入看守所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武警的菜了。看守所带枪执勤的是什么人?武警嘛。你落在仇人手里,他怎么整你?不说别的,十来个人住一个号子,号子的管理,叫号子头,就是一个监舍的老大,他们一般是民警与武警安排的。跟你说,要整你,根本用不着武装动手,就号子头让你吃几道菜,你就终身难忘。”

随后老大说了号子里面的几道菜,听得苕货胆颤心惊。比如最轻的一道菜,叫照镜子。号子头,让你对着满是屎尿的马桶,低着着盯着看,弯着腰达到90度,不仅臭味骚气难闻,就是这种弯腰的姿势,你都坚持不了半小时。基本上,尝到这道菜的人,轻则当场呕吐,重的,会暂时昏倒在马桶上。

后来更为残酷的菜品,就不太好形容了。只要你想起来,就觉得肉跳。

“这还没完,看守所只是中转站。被判了刑,是不是得进监狱、劳改农场?那里是谁在看押?还是武警,假如你得罪了武装,三年五年,你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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