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听得入神,望着冬子的脸,她浮现出了欣慰与一丝骄傲。
这一个稍有稚气的男人,这一个到处追自己的男人,居然是一个在那样高端场合出入的人。居然,在这遥远的重庆,还有这么多前辈与朋友喜欢的人,居然,在短短的一两年时间内,挣出几十万的男人。冬哥,他能够站起来的,他能够帮自己站起来的。只是心有愧疚,自己的病,恐怕会拖累冬哥的。
他本是可以成功的人,因为自己,反倒把人家往下拖。
真正爱着的人,是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的。只要对方好,哪怕没有缘分了,也会悄悄祝福。
“冬哥,刚才你跟丁哥说,要辞职,千万莫要,你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工作,挣这么多钱,不要因为我,辞掉它,答应我,好不好?”
冬子心想,这得看治疗的情况而定。但是,此时却不能说谎话。“燕子,你要相信我,我现在已经有些本事了,不管哪种情况,我都可以挣到钱的。你要答应我,不离开我,我做任何事情,就有劲了。”
燕子捏了捏冬子的手,顺便,倒在了冬子的怀里。冬子此时,心跳得厉害但又不敢乱动。那最美好的感觉,哪怕自己多眨一次眼睛,都生怕破坏了它。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两人好久没见面了,其实心里都有对方。冬子想不到,爱情来得如此不同寻常。而燕子没想到,冬子对自己是如此的执着,以前的所有怕拖累对方的想法,就放到一边了。
既然命运安排这一对苦命的人在一起,就只有接受现实了。但燕子倒在冬子怀里,虽然羞涩,但却也踏实。好像冬哥的胸怀,是她早就熟悉的地方,那么安稳,那么自然。其实,这只是他们俩第一次称得上拥抱的动作。
“你休息一会吧,我把床铺一下。”冬子看着身边有一个躺椅,拉出来,就可以作为一张单人床。这种床,在医院很常见,照顾病人,冬子是很有经验的。
“好吧。”燕子在冬子的帮助下,往下平躺,还喘了几声,吸过药后,稍微平静了些。冬子就开始整理物品,打理床铺了。还别说,丁嫂弄来的被子很大很合适,一对折,一半垫下面一半盖上面,还刚好。
冬子正准备先到卫生间去洗个脚,听到燕子的声音。
“冬哥,我睡不着。”
“那我就来陪你吧,我也不睡了。”
“不,你躺下吧,我想说话,你听就是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要休息。”
“你睡不着我也睡不着。”冬子把这张椅子就放在燕子的床边的。
“你还是躺下,有你在身边听,我就舒服些,你先去洗一下脚吧,免得把人家的被子搞脏了。”
冬子洗了脚回来,躺下来,侧着身,望着上面床上的燕子。燕子也侧过身体来,望着冬子,苦笑了一下。“冬哥,能不能把灯开小些?”
冬子知道,男女在一块睡着,有诸多不便。连忙起身,把大灯全部关了,只留下一个脚下灯,让病房有些亮光。
“冬哥啊,我的命啊,说也苦,也不苦。估计,我最难的时候,快过去了。今年是大年初一,不,现在算初二了,是不是咱们的命运,会变好呢?”
“一定会好的。没有你,我就谈不上命运。有了你,什么都好了。你放心,燕子,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生活那么难。”
“冬哥,我晓得,你为了我,为了找到我,费了好大的心。我其实,只是不想拖累你,所以我就跑,结果,还是没跑掉。”
“其实,我也绕了一个大弯,才找到你。早晓得你心里有我,我就该直接跟你联系了,到了重庆,又怕你不听我的,想了好多办法,结果,我们因为这就见面了。你说,你这病,对我来说,是好事呢?还是坏事呢?”
“一点同情心都没得,还说好事呢。”燕子伸出手,要打冬子,冬子马上把她的手抓住了。这是第一次,完全有意地去抓燕子的手。前面的拉手都是出于对病人的自然反应,而这一次,冬子的拉手,完全是有意的,有那种强烈的感情。
此时,两人都分别感受到了电流,那是一种太美妙太激动的电流,酥麻而心悸,都不敢松开。过了好一会,燕子才主动抽开她的手。
“你不想听听,我这段时间是怎样过来的吗?”
“你想说我就听,你说啥,我都喜欢听。你不想说,我就不听。”
“哎,你倒底有态度没有啊,敷衍我?”燕子又想拿手打冬子,突然又意识到什么,收了回去。
“有态度啊,你声音太好听了,你说的话,我都喜欢。”
燕子觉得,那个喜欢调侃的,有些幽默的冬子,好像又回来了。上次,冬子在武汉那歌厅的表现,真的是让燕子心碎。最开始,冬子与苕货打架的情景,让燕子心悸。而今天,燕子知道,是自己的接纳,让冬子开心起来了。她了解这个人,只有在他最幸福最放松最开心的时候,才会调侃幽默,充满了阳光。
燕子开始说她的故事了。从青山到洪山广场的事,她慢慢说,冬子慢慢听,不打断她的话。再到,她爷爷生病的事,请教授,然后借钱,再就是碰到许玫,钱的压力,让她想搏一把,就上了船,到了重庆。
结果,最开始还好,公司的培训或者流程,看起来虽然有点怀疑,但总体上,还是让燕子相信的。只是最近几天,有些不太正常。因为,她在网上,负责跟客户解释答疑的。第一天,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对。因为在网页上,自己居然成了资深投资顾问,这明显不合事实。
再加上,许多顾客在网上有投诉的现象,虽然也按公司提供的剧本进行着解释,但自己内心,有些不太相信。但是,自己进来时,已经投了两万块钱,下不了决心离开。况且,第一周的一万把提成,也到自己账上了。燕子想,再干两周,自己就离开。反正把本钱除开,总有得赚。
谁知道,这一周,本来除夕前,就该发钱的,但迟迟没到账,燕子就起了疑心。自己抽空上厕所时,听到厕所,经理跟另一个人打电话,也很急,但内容,燕子已经猜到了。
那个公司的老板,已经几天找不见人了,对外宣称的口径时,过年期间谢绝工作打扰,但燕子明明听到经理在电话里说:“我会做好善后。对对对,两个严防。严防报警,严防外泄。好的好的,我稳得住。”
燕子知道,自己已经上当了,钱不仅回不来,自己也被坑了,说不定,成了犯罪的帮凶。
“当时,我不知道什么情况,迷糊地从厕所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洗脸时,看了看我这张脸,怎么会跟骗子挂上钩了呢?结果,我的背后,出现了经理那张盯着我凶狠的可怕的脸,我突然感觉气喘不过来,就晕了过去。等醒来,就是你看到的状况了。”
听到这里,冬子明白了。燕子知道自己受骗,不仅钱没了,还有可能有法律风险,再加上经理那可怕的眼神,她受不了这个打击,把原来就有的病激发了。
“我只是想凭自己的劳动多挣点钱,咋就那么难呢?”燕子自言自语到。
“也许是环境不合适,也许是命运没开眼,反正,时来运转,挣钱倒不是很难。”冬子宽慰到:“以后,挣钱是我的事,你只负责用,好不好?”
“吹牛的家伙,有几个小钱,就夸张起来了。”燕子嗔怪的声音,真的好听。“我跟你说,你莫辞职,你只在那公司干,我养我的身体。身体好了,我还可以找个一般的工作,养活自己没问题。只要你的收入保证了,过日子,是没得问题的。”
冬子想了想,这事不能轻易答应。毕竟,自己要亲自陪着燕子,怕她再次跑了。何况,这个病,是齐老爷子提的建议看中医,如果自己不在,哪个来照顾她的营养,医生怎么会尽力呢?燕子是个好强的人,也许病没好,她就要出去工作,这对治疗,可是最大的忌讳了。
“先莫说工作的事,燕子,我跟你说,我这几年,学了不少的技能呢。哪怕咱们回容城,我都可以不做烧烤了,只做建材,只要容城开始了大开发,保证赚钱的。如果有钱,我也可以开个小餐馆,养一家人,绝对没问题。”
“那太苦了,你说那远的话。”
“只要你病好了,就可以帮我的忙啊。只要有你帮忙,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对不对?”
“做生意有风险的,万一亏了呢?”
“我们都没做过坏事,老天爷不会这样对我们的,燕子,放心,好人有好报,这是祖先说的,我相信。”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冬子轻声说到:“燕子,把手给我吧?”
“干啥?”
“拉着你,我好睡。”
一只手伸了过来,冬子轻轻握着它,像握着一团火,像捧着一束花,冬子哪里睡得着呢?他只是想享受这一时刻,燕子在,他也在,踏踏实实地,哪怕是病房,那也是天堂一样。
正月初二,凌晨的重庆,山上山下的灯光未熄,那明灭的色彩,通过窗帘映进冬子的眼睛,一切都那么魔幻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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