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账本显然是新鲜出炉的。
最早的一页是去年开始,那墨迹却还是新干。
账本上记载了柳世忠出账进账。
出账对象涉及两位宫中内侍,一队商队和几个江湖上的浪荡子。
而入账却是一支从北狄来的商队。
柳若言快手打开面前的几个大箱子,里面果然装满了银锭和北狄一些珍贵的玉石琉璃。
她彻底明白了。
老夫人刻意叫白氏前去帮自己理账本。
若是明日公审,白氏提起来老宅理账本的事,看似是说的实话却是着了道入了坑。
老夫人拿出这本账册呈上去。
白氏没有资格审阅证物自然不清楚内情。
等明帝看了这账本和箱子里的东西,老夫人再随便说几句,这是柳世忠放在她那的,连白氏都瞒着。
这与莫小九的书信结合起来,便是妥帖的一条为了钱财富贵通敌叛国的罪名。
哪怕柳世忠并不是这种人。
在公审的情形下,百姓出于对镇国将军保家卫国的爱戴都会信了这些拙劣的证人证物!
“将这些东西装上马车,即刻前去九重宫门前。”柳若言忽然出声吩咐。
杜鹃似乎猜到了什么,有些不敢置信道:“小姐?”
柳若言淡淡道:“我心意已决,就用老宅的马车罢。”
杜鹃咬着牙去了。
绿夭还有些不明所以。
柳若言忽然道:“绿夭,你心慕左长乐是吗?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绿夭被柳若言出其不意的一句话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赶紧跪下“小姐……我没有!”
“说!”柳若言语气里带了不容置疑。
绿夭晃了晃神,这番心绪,她实在是憋得太久太久了。
说就说罢。
“小姐,左公子住在外院的那些时候。您并不常来找他,左公子除了为您调配一些花茶之外,还会去了解跟您有关的一切。奴婢记得那天您又不在,左公子原本不爱出门的,可那天他却叫了奴婢一起。”
“……奴婢自小卖身柳府,日常所见不是家丁便是奴仆,有时也觉得确实自己身份低人一等。那天,左公子叫奴婢好好装扮一下跟他出去。奴婢当即脱口问左公子是不是嫌弃奴婢给他丢人。左公子说不是,他是怕奴婢给您丢人,最后又跟奴婢道歉,说他说错话了,叫奴婢照着自己喜好来便好。奴婢明知道左公子会这般说这般做完全是因为小姐您,可奴婢真的没有见过像左公子这般的人,旁的公子哥都是鼻孔朝天,唯独左公子会对奴婢笑对奴婢说抱歉……”
绿夭说完,又接着道:“小姐,您不必疑心我什么的。绿夭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日后也只当左公子是主子,不会再肖想。这些日子奴婢也看得很明白,左公子眼里只有小姐。奴婢这些日子只是总是放不下这痴念……”
说到这,绿夭终于哭了出声。
柳若言呵了一声,弯腰将她扶起来,眸色幽深辨不清真意,“他现在眼里也没有我了。”
绿夭觉得柳若言这话里似乎还有话。
柳若言转脸果然道:“你不必留在我身边跟我一道承受。若是你能平安过了明日,便自去嫁人,好好与夫君过日子,不要嫌弃他任何出身,只要他待你好。好不好?”
绿夭摇头。
柳若言恍若未闻,又道:“我房里的梳妆匣下还有几千两,等明日你拿去跟杜鹃商量着分一分,该替我打发下人家丁的替我打发。启嬷嬷雨鸢要多一些。至于哥哥,只要林静嫣一日没有与他解除婚约,他便不会有性命危险。只等镇国将军归来,他便没事。”
“小姐……”绿夭颤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