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了这一段密道,步入宁清欢眼中的,是一片如水的月华掩映着黑暗。
地上,白雪成霜。
而那幽暗的尽头,仿佛有一人与夜色相互融合,他的玄衣绣着金线倾泻而下,随着夜风衣袂翩飞,昂藏七尺。他的身影仿若黑暗之中极为瞩目的存在,宁清欢的视线朝着他那边望去。
当宁清欢的目光触及到那一修长的身影玄色如鬼魅,却又深拢着一片孤寂的苍凉时,她的眼眸震了震,心坎上蔓延开一片酸楚。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她步步上前,心,跳动的愈发狂乱。
那身影听到了声音,也旋步转过了身子来。
宁清欢疑惑的眸子猝不及防的迎上了那身影漆黑的眼眸,那一个瞬间,她仿佛都忘记了呼吸。
那一眼,亘古万年……
他是……广廷……
宁清欢脚下的步子顿住,脑中空白一片,已然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她没想到,原来当初救她的广廷,竟然是玄殿的……殿主!
宁清欢朝着婪竹那边的方向望去,只见婪竹静静的站着,一言不发,警惕的眼眸仿佛在注意着周遭的一切行动。
“是你——”她喃喃的出声,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广廷,纵然他的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但他那轮廓却像是被浓墨勾绘而成的,深得幽邃。
但,宁清欢心中所诧异的,并非是如此。
广廷的那双眼眸,她却觉得好生熟悉……
那一种熟悉感,竟然让她想要莫名的去亲近,就好像那个人,是她身边最亲密的人一样。
“是我。”广廷信步走来,玄衣微微的摇曳着轻云般的波纹,缓缓的漾入了宁清欢的心间。
广廷的嗓音是极淡的,但宁清欢却是再也无法忽视那么相似的声音。
她心中的恐慌却是越来越大,猛然滋生的念头令她慌张的不知所措。
广廷站在了宁清欢的身前,修长的身形如松,却在她面前覆下了一道阴影,那么的弥淡,却又是那么的深然。
宁清欢抬着眉眼,忘记了眨眼。
“是你吗……”忽然间,她的唇瓣中便溢出这两个字来,素手微微抬起,泛着几分僵硬的移动至了他的面具旁边。
她的手指几乎快要触上那冷硬色泽的面具时,却又滞在了空中,迟疑了片刻,她又缓缓的垂下手来。
怎料,广廷却捉住她的小手,将她的手覆在了那面具之上。
宁清欢的手心被那一阵冷意侵袭,手微微向后缩了缩。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广廷,一遍又一遍的否决自己的想法。
然而,他沉稳却又低沉的嗓音不给她任何退缩的余地,“揭开它。”
宁清欢的心脏一颤,淡雅的眉间如同被月华洗涤一般的纯净。她的睫毛微微的颤抖,上齿抵着下唇,“所以……是你吗……”
她手心的温暖被那阵凉意拂散而去,连同她所以的心绪,一并拂散了开。
广廷没有回答,只是凝深着那双眼眸,静静的看着她。
如今,已是无路可退。
宁清欢簇起了眉心,下定了决心一般的,触上那面具,缓缓的揭开……
面具被揭下,他的容颜清晰,眉眼清俊,薄唇抿着一抹浅淡的弧度。眸底似那浮光流溢过倾野的星光,掩映成辉,然,他的眸却依旧那般深,深得要将她的魂魄给勾离。
他的薄唇微微拂开了几许弧度,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她怔怔的痴视,“是我,欢儿。”
广廷,夜祁庭……
宁清欢的心绪飘摇,如同浮萍被淋上了骤雨,浮浮沉沉。
这一幕,落在了暗处的女子眼中,顷刻间,便卷起了无声的嘲笑。
宁清欢,知道了自己最深爱的人欺骗你的感觉,是如何呢?
女子,是红鱼。
消息是她放出去的,目的,自然是要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奉为神祗一般的主子,决不允许宁清欢这个女子染指!
她不惜投靠主子的强敌——绝天,不惜违背殿规犯下一次一次的罪,为的,还不是她那么深爱的主子么!
雪,又在絮絮的落下。随着风,映着月光,在空中旋出一圈又一圈,仿似那漫天的花瓣,柔美的窒息。
宁清欢怔怔的看着他,步子虚浮的后退了几步,“是你……”
果然,是夜祁庭。
从她今日来到这里,看到那抹孤寂的身影时,她好像就知道了,这是夜祁庭。
正如婪竹能记得别人的背影,靠的是记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