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便又转回了头去,继续看那雨中的浓郁黄褐与各种绿。
顺着他的目光,尹沙的眼神也落到了那些颇为高大的林木灌丛中。
这一处,应该算得是这片阴沉之地的腹地了吧?
本就是一片人兽罕至的地方,林木生长得杂乱无章,也算是合了情理,只是,这样细雨绵绵的天气里,那一整个的浓郁深色,映衬了这样阴霾的天气,实在是让人心情有些沉重。
炎炎夏日里的坏天气,即便是下了雨,气压也依旧低,沉闷之感未散,还徒增了许多不适,尤其是空气中的湿气,与汗迹混为一体,着实难受。
以至于,就站在树下避雨的这会子功夫,她身上的热度未减分毫,还硬是让她站出了一身汗来。
有那么一刹,她几乎想直接扒下身上的长袖衬衫跟牛仔裤。
但……眼角余光瞥见那数个忙碌着到处折腾东西的远古男人,她那有些出格的想法便又被打了回去。
另一边,那男人也仍是在静默地看着不远处的林木灌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尹沙放弃了要为他撑一撑伞的打算,转而回看了另一侧歪着头半弯着身子,只把脑袋凑在她伞下的卷毛。
她比他们矮了许多,对于撑伞,自然是习惯性地撑到自己适合的高度,而刚刚,除开要顾及到躬身还比她高上不少的卷毛,她更是刻意想再给与卷毛反方向的那男人也撑一下的,便下意识地往高处举了许多。
只可惜,那男人无心避雨,也头一次未曾注意到她的动静,所以,这样一来,她的好心也没派上用场。
至此,她也是举得有些手酸了,便干脆将那雨伞的伞柄给直接塞进了卷毛的手中。
她的举动让后者惊了一下,但那也仅仅是须臾的功夫,他很快便又反应了过来,然后,一本正经地学起了她撑伞的样子。
至于那男人,她最终还是难掩心下疑虑,下意识又瞅了他一眼。
他还是保持着前一刻凝望的神情,眉头微蹙。
尹沙不打算打扰他。
一则,他像是根本无所谓那雨;二则,他的心思也好似并不在雨势大小的问题上;三则,他看似还在担心着什么。
前两点,她或许还有点不太清楚,但关于他好像担心着什么,她却是百分百肯定的。
除开直觉,还有他的态度。
依着往昔,这个男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走神开小差的,尤其是……她与他近距离之下。
倒不是她自足多情亦或是自以为是,只这十多天的相处下来,她对他的自控能力还是有些数的,尤其是在某些重要关头,就好比此刻这个有些异常的局势下,他就更不可能走神了。
正想着,冷不丁,她身侧站了好一会的男人忽然侧过了身来。
这一刻,尹沙也下意识地半转了脑袋,仰了头朝他看去,却是恰恰遇上他开了口打算说些什么,然而,她只听得他叫了个“加”的音,尔后,便打住了。
大概,是想叫“加耶”吧?
虽然,她并不知道其他的几人都叫什么,但潜意识里,只有兄弟之间的名字才会有所相似吧?
而这里,除了他自己,便只剩下那卷毛的名字的以“加”音起头的了。
令她搞不明白的是,他为何只叫了那卷毛名字的一半,便又打住了。
疑惑中,她忍不住又回头扫了眼那卷毛。
此时此刻,那卷毛也是与她一样,即便还是半躬着身子,可一张脸上却也满是疑惑。
好一会,那卷毛中是按捺不住奇怪,吊着嗓子,“嗯”了声。
那男人却是没有应声,更没有答话,只不着痕迹地将她与那卷毛又瞅了一遍,微微眯了那一双漂亮异常的黑曜石眸子。
尔后,他便径直转了身,也不管她跟那卷毛仍处在云里雾里,独自往着另一棵树下去了。
尹沙觉得自个被搞得相当晕。
但也毫无办法。
毕竟,她还没能完全学会他们的语言。
现下,她虽是将那些人折腾着找东西的事都看在了眼里,可她依然不知道他们到底要找些什么,找到后,又要用来做什么。
此外,对于那男人似隐隐担忧的事情,她也不太明白。
默默地循着男人之前凝望的地方又看了好一会,尹沙倒是想试着看能不能寻出些蛛丝马迹,可惜的是,除了那不紧不慢下着的雨,以及那不会动的古怪植物,她什么都没看见。
无奈之余,她也只得叹了口气,打算收回目光。
未料,就在这一瞬,她半移了目光时,眼角却是扫到了一抹一闪即逝的诡异红色细影。
尹沙被吓了一跳。
条件反射重新看过去时,她此前注视的那一处却又是毫无异样,仍是那一派褐黄的灌丛与浓绿的林木,根本不存在与那两色全然不同的醒目红色。
然而,记忆中,她确实是看到了一抹细长的诡异红影,而绝非她的错觉,亦或是胡思乱想。
可那会是什么呢?
那东西,即使是看得并不真切,也没有看清它的全部,她却是能察觉出,它的体型并不大,与这远古蛮荒之地她曾见过的那些庞然大物的体型都不能比,甚至于,放到现代的话,她都不会觉得违和。
可这样的一种生物,若是没有体型优势,又是如何在这样一个崇尚体型与力气的蛮荒之地生存呢?
一个没忍住,尹沙下意识又回扫了眼那曾出现红色诡影的地方。
细长……那就是条状了?
一闪而过的话……那是速度快?
体型不大还能在这鬼地方生存……这个她可就想不通了,莫不是,如现代的某些小体型的生物一样,是靠毒性的威胁来获取生存条件的?
这么说来,那难道会是……
一个她极不愿意触碰的生物名词赫然从尹沙的脑海中跳了出来。
倒是符合红色的设定。
在现代的时候,她是知道的,有毒性的东西,毒性越强,则颜色越是鲜艳,那抹红色,若说成是艳红,也是不为过的,只是那颜色,似乎是纯粹得有点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