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由着这几个人的拍打举动,她那本安定了不少的心绪,顷刻又转成了紧张与惊惧了。
于此,尹沙一时也不知该作何感谢。
庆幸的是,那些火红色的瘴甲再没见踪影。
她不敢确信那些鬼东西是不是真的就完全被那原煤与磷的燃烧给惊到了其他地方,她只知道,即便没有出现异常,他们也还是该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小心应对,以防万一。
但,一直到那一片绵长幽深的林木灌丛被远远地甩了开去,尹沙也仍是未再见着那火红色鬼东西的长影。
可拉着她的男人却仍然没有因此而有所松懈。
哪怕这一处雨后静默一片,只有些微的风声带动林木枝叶的轻响,他也一如此前,步履谨慎,眼中的戒备不曾减少半分。
也对,他们刚刚穿过的那一处,可能就是一小部分瘴甲所聚集的栖息地之一。
早在与那卷毛的交流中,他便已经明确告诉了她这个答案。
而这一片洼地的面积相当大,生长着的草木灌丛也是横纵遍布,一眼都望不到边,在这之中,到底隐藏了多少这样的瘴甲栖息地,谁又能一个不漏地辨识出来呢?
这就好比刚刚,倘若卷毛他们没有出去采摘野生浆果,那就不可能发现另一处瘴甲栖息地的异常,她跟那男人也根本不能因此做出判断,也完全不可能抓准这样的一个时机走出来。
说到底,未能完全脱离险境前,确实还需对周遭的环境保持着一定的警惕与关注。
所以,再继续前行时,她也是没敢掉以轻心,生怕一不小心,便自哪个旮旯里再蹿出一条瘴甲来!
精神力的高度集中的状态下,一走又是大半天,一直到那惨白的天色里,夕阳又古怪地从那灰蒙蒙的云层中钻了出来,临晚前撒了一道微晕的余光出来。
他们也终是从那灌木丛生的低矮洼地中走了出来。
但这仍然不是这一整片低洼林地的重点,只是,此下他们似已是走上了这林地中的一片丘梁。
与他们所走过的地方不同,也与他们还未曾走的那片目力范围内的的林地情况不同。
这一处就如山脊一样,高出两边的洼地许多,且这片高地上,植被相对稀少,隐约看着,就像是人为堆出来的高地一样。
但她明白,那也仅仅只是看着像而已。
没有现代的重型机械,想要堆累出这样一片丘梁,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便这个蛮荒时代里的人壮硕如牛,没有一定的物理与化学知识,也未必能搞出这么大的一个工程来。
更何况,这里还是瘴甲的聚集地,连半只兽类都未敢出现过的地方,人又怎会选择这样的地方聚居呢?
但,尹沙心头颇具逻辑性的思维很快便被那丘梁上三两个像是人力造出来的洞穴给打破了。
比之她自穿越或见或呆过的几处天然洞穴,那三两个碎石堆成的洞穴完全不似天然形成的。
一来,它们的体积并不如天然的那么大,以目力丈量,约摸仅容得下三两人;二来,天然的石质洞穴基本都是整体化,再不济也是由数块巨石因地成势,但她看到的那些尽皆都是碎石,相互间的缝隙则是用些许泥巴涂抹而成。
只是,大概被废弃了许久,那些涂抹在缝隙中的泥巴,包括长期挤压的石块都是裂解了不少,看起来,相当颓败。
至此,她基本已是肯定了,这些洞穴的原主,定然是人类。
然而同时又令她相当疑惑的是,这样费力折腾出了可以居住的石洞后,这些人又为何会抛弃自己的住所呢?
难道,这会是因为那些瘴甲威胁的缘故吗?
不可能!
质疑不过毫秒,尹沙便立刻否决了这一个漏洞百出的揣测。
她可没忘记,这一路来,除开瘴甲,他们根本是连一只兽类的踪影都没瞧见的!
没有食物来源的荒芜地带,别说是人了,就连一些猛兽都不可能留下的。
而就制造出其中一个石洞所耗费的时间,怕是也不止一两天,这样的操作,与这里的环境极度不符。
除开食物问题,天阴,下雨,乃至夜凉时,瘴甲出没的情况就有可能要了这些原住人的命。
所以,她已经有些想不通了。
矛盾中,在那男人拉着她的手的基础上,尽管走了神,但她还是下意识地随了他的脚步在那丘梁上走了几步,只是,也不知踩着哪了,单手就能数过来的几步下,她便是一脚踩到了塌陷的地方。
这一个惊吓,一下子将尹沙从神游中拉了回来,下意识地,她一把就挣开了男人拉她的手,反而是转抱上了他的身子。
蛋疼的是,她那一把下去,非但是将男人的臂膀推回了那长满刺针的叶子上,更是连她自己整个都扑在了他腿上裹着的叶片的刺针上。
只一瞬,销魂蚀骨的酸爽针扎感,便让她的下意识回抱自救动作即刻转化成了条件反射的推离,因着反射弧而做出的反应,再一次加重了她脚下的塌陷。
进退两难,外加慢一拍的理智,她已经无路可退。
惊悚时刻,那男人却飞快地探了手来,于电光火石之间,一把掐了她的腰身,迅速将她捞了回来。
处在那股子蛮力之中,尹沙惊魂未定,战战兢兢地瞥了眼脚边仍在不停滑落的泥土,两腿越发地有些软了。
那男人却像是知道她会收到惊吓一般,将她捞回来后,他也没撒手,依旧是搂着她,直到将她带离那一处,找了另一处靠近那石洞的平整地带,这才松了手。
尹沙感激涕零。
男人则是未曾多说,只将她安置好,便着手开扒起了身上那一堆特意穿成的叶子衣服。
这个举动实在有些反常。
因为过了这个丘梁,还有一大片与此前那处灌丛有些类似林木群,她虽不能判断出这两者完全一样,也不能确认剩下的那一片林地中是否还存有瘴甲的栖息地,但他们还未曾完全走出这一片低洼之地却是事实。
那一身带着刺针的叶子,虽是让他们行动上受了些许限制,但防御那瘴甲的效果却也是不小的,若是只因着行动不便就扒拉了它们的话,着实有点得不偿失。
因此,在男人扒那一身叶子的时候,不光是她,连着卷毛跟那几个人也都是露出了满脸的纳闷。
但他们并没有开口询问。
大抵是习惯了那男人的不按常理,亦或是,见多了他的随性,所以,片刻疑惑后,他们还是保持了沉默,各自坐下了身休息。
见此,她便也不想再多言,只将喉间冒出的半个“喀”字音,硬生生地给压了回去。
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那男人在听到她说了半个“喀”字音的时候,便是回转了身来,像是刻意要等她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