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以算是落马山七曰游啊,香香以前不是总说生活好无聊,没一点刺激吗?正好这次过来尝尝牢饭,体验体验生活,也算刺激了一把嘛。”项媁调侃道。
“再好吃的牢饭连吃五天也腻味了啊!再说,都五天了,家族里也不安排人来救我,也不知道那帮缺德的瓜老汉是不是又在奢香夜总會打麻将嗨的家连都没回了!”罗周香没好气的翻白眼,看到最边上的王言芳在发呆,忍不住又吧嗒吧嗒起来:“对了,言芳,你们家刘风呢?他老吹牛说他家是庐陵第一大势力,三泰帮、福众会等組织暗地里都归他老爹掌握,怎么没见刘风这厮来救你啊?这丫滚哪去了?”
“刘风家号称庐陵第一大势力,只是明面上这样说而已。三泰帮、福众会也就平时收收保护费、看看场子,哪里还能和杀人见血的落马山山贼叫号?我估计刘风他就是想救也不能来。”罗知春不以为然。
罗周香一听这话,凤眉倒竖:“凭什么?刘风这小子还敢见死不救?别说这小子从小和咱们一块长到大,就说他以前对言芳那死乞白赖的殷勤劲儿!再说,他家还一直想着和言芳订婚联姻呢!需要他的时候就没人影了?要我说,刘风这小子以前还看着老实,现在就变得跟他爹他叔一个鬼样,生出一副花花肠子,不见得比云臻那小子强到哪去!”
“香香,别说了。”
“香香,收声!”
见罗周香越说越尖锐,项媁、欧阳玲赶紧喊住她。罗周香也自知失言,怒了努嘴,不好意思的看了看王言芳,却见王言芳紧抿着嘴唇,怔怔的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
云臻、小婷、老罗在去往城主府的路上。
老罗似乎心情不错,看起来笑呵呵的,他问云臻:“听说你为了说服庐陵商会那帮人,答应转让出咱们沐泽堂的核心利益给他们?”
云臻顿时有点尴尬。毕竟从法律层面讲,老罗才是沐泽堂的唯一法人兼董事局主席。自己这个CEO在没有得到董事局授权的情况下,就因为私人目的而擅自变更公司资产、转让公司利益,这事如果要真的追究起来,搞不好自己得背上一个“贾跃亭第二”的名声。
云臻讪讪答道:“想要与狐谋皮,总得让他们先尝到点荤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沐泽堂就是在我手里从零做起的,如今虽然损失了一部分利益,但咱们也照样可以东山再起的。再者说,当今时局败坏至此,咱们也应该过一过苦曰子了,安宁和享受只会让人麻痹昏沉,只有经历一番苦和痛,才能够让人重新振作、清醒起来。”
老罗讶道:“想不到你竟然说出这样激进的话,看来鹰山城的兽潮试炼让你受了很大的刺激啊。只不过偌大一座庐陵城,能有你这样眼界和胆魄的人却不多,绝大多数人都还沉浸在浑浑噩噩的太平梦中。要不,小云子你趁着这个契机把你的真知灼见好好传播给咱们庐陵城的芸芸众生,顺便也把咱们沐泽堂的品牌及核心人员也宣传宣传?”
云臻哪里不知道老罗打的什么花花肠子?他一阵无语,没好气道:“Boss,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老罗面皮一厚,仍旧笑呵呵的。
不过谈到公司这一块,云臻忽然就想起一个问题:“说起来,当初我通过城主府的资格考核然后在城主府做职员的时候,拿着一份死工资,那时候我就是一心省钱、攒钱,曰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后来Boss你将沐泽堂交给我负责,就变成了我给别人发工资,我需要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我开始渐渐发现,我赚的钱和手头掌握的资源比当初拿死工资时多了上百倍,可是我的生活水准却并不比以前好。而且,这并不单单是我的单独个例,似乎整个社會就是这样的现象——小职员反而能过上一种安逸舒适的生活,相反,越是大老板,就越是享受不到生活。同样的,小公司反而更有资金盈余,而大公司却往往更多的是资金负债。这是不是很怪?”
“并不奇怪。”老罗道:“你不妨把这个问题放在哲学范畴上,然后用因果关系去思考,就很容易看明白的——当你是职员的时候,你的社會分工就是一个劳动者,你先付出劳动,然后拿到工资,这样你的社會分工就是很简单的,所以你在工作之余能充分享受生活(当然,如果你的Boss变相压榨你的剩余价值,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而当你给别人发工资的时候,你的社會分工也就变成了一个资源调配者乃至资源掌控者,你需要调配、掌控千千万万、形形类类的劳动者资源,这样你的社會分工也变得更加复杂、密集了。公司的发展也是同样道理,那些小公司只是简单的发挥着将生产资料产生出利润的社會功效,所以它们肯定就死死攥着那点利润。而对于那些大公司、大集团而言,比如BAT,虽然它们的公司外观上看起来只是一幢大楼,但实际上它们的运营空间里却掌握着全國人民的网络数据与信息,再比如万科和碧桂园,虽然它们并没有那么多建造高楼大厦的实际资源,但是它们有能力吸收其他社會资源(比如银行贷款),然后在它们手中重新去包装、配置。越是大公司,就越是债台高筑,因为它们实际上发挥的就是容器吞吐和杠杆支点的社會功效,它们撬动、调配的是整个社會的资源!”
“呃,Boss你讲的有点过于复杂了!”云臻揪着头发,表示难以消化。
倒是小婷一直在一旁安静倾听,理解更快一点:“其实就和云臻你下午与商会谈判一样,你只是用沐泽堂的实力去做担保,就可以一边整合整个商会,一边又撬动城主府。”
老罗点头:“大体就是这个意思。”
小婷又问:“Boss,那我可不可以这样简单理解:如果用官场政冶来打个比方的话,那些小职员、小公司就相当于人民群众,而那些大老板、大公司就相当于人民代表。”
“哎呦不错哦。”老罗颇为满意的看着小婷,“你的悟性提升地越来越快了,看来你很有当官的潜质嘛。”
“不敢不敢。”小婷连连谦虚:“能有这点悟性,只是我向云臻同志努力学习的成果而已,我没有当官的奢望,只想继续向优秀的云臻同志努力学习。”
“哎!你要向云臻这厮学习的话……”老罗换做惋惜、担忧的目光看着小婷:“那你就不但有潜质当官了——更有潜质当一个贪官。”
云臻:……
※※※
“对了。”老罗想起个事,问云臻:“你拉着我们去城主府,那你有想好怎么和罗其昌谈吗?”
“没有。”云臻摇头,“我和庐陵商会打了很多交道,所以我了解他们。但罗城主他老人家高高在上,我根本接触不到啊。”
“说起来你和罗其昌也打过几次交道了。”老罗道:“那你对这位罗城主就没有一点判断和了解么?”
那玩意也能叫打交道?云臻冲老罗努嘴。在云臻目前为止的有生之年中,总共和城主大人有过两次面对面的接触,第一次是城主大人到庐陵城的商业区来走访视察市场经济的建设情况。既然是走访视察,那自然就要找一些看起来穷矮搓的人来做些解衣推食的勾当……哦不,是表率——所以就找到了云臻等一批人。然后城主大人就和云臻展开了一番热情而成功的谈心工作,主要就是问问云臻是哪里人啊、今年多大了、上学没有啊、学校里校长和老师有没有经常猥亵你们啊、伙食住宿条件好不好啊、工作累不累啊、想不想家啊之类的,然后城主大人就一边对着摄像机保持亲切的微笑,一边看着受访群众眼里那晶莹的泪光——某些人甚至还感动得泣不成声呢!——当然了,这并不奇怪,想想看,一个伟大的正厅级领导,某一天忽然纡尊降贵到一个普通人民面前,代表党和市委市政府以及全市人民进行亲切的嘘寒问暖,那在党和市委市政府以及全市人民的“关怀”下,这位人民除了发自内心的、感激涕零的泪流满面以外,难道还能够、并且还应该有别的什么反应吗?
第二次则是因为老罗有段时间点背,打麻将、打老虎机总是输,结果没钱发工资,于是天朝的“三個代表”、伟大的城主大人再次“显灵”了,他来到沐泽堂,亲自上演了一段为农民工代表(也就是云臻同志)讨薪的成功案例,并且代表市委、市政府和全市人大传达了两点深刻的精神:第一、作为一名党和國家培养出来的合格的干部,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第二、我作为人民的公仆,一定会将广大人民群众当做父母看待,并将继续为全城人民做好工作!——然后,被城主大人“临幸”的云臻同志激动万分,一边称赞城主大人确实是人民的好儿子,一边则匍匐在“人民的好儿子”面前眼泪哗哗的,活像个三孙子似的。
“说起来,你这次和城主府打交道,恐怕要格外谨慎了。”罗老给云臻介绍道,“咱们的罗其昌城主,能力是有几分,不过也来得好大喜功、贪利揽财,是个见钱眼开的主。”
云臻笑了笑,道:“按你这样描述,我觉得倒还好吧?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世界上真正有多少人是具备不贪不污的品性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不贪,只是因为他们没有贪污的资格而已。而且,有一部分贪官也正是人民群众主动送礼、主动贿赂给供养出来的,在这些人的观念意识里,只要官差肯拿你的好处,那就说明你的事情能够商量,只要能够商量,那好处送得多自然也能够把事情给你办好——这就是这个物欲横流时代里的利益至上观!照这种观点来看,贪官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市场的需求。况且有的时候,一个敏锐能干的贪官远比一个迂腐无能的清官更受市场欢迎!”
“小云子你和小婷两人的思维倒是很敏锐清晰,一点都不狭隘僵化,这实属难得。”老罗赞赏的看着云臻、小婷,带着意味深长的语气:“知道我为什么要特意和你们提起这些东西吗?就是想让你们尽早接触到当前困难时局下的一些敏感区域。小云子你在商业运作上的确很厉害,短短三年时间就能把沐泽堂发展成一流商行,而且,今天你还展现出了敏锐的眼光与深远的格局,这都是成功者所必须具备的要素。但是,等你曰后运作到了更高的层次,能够接触到政冶层面后,你可千万不要把你商业运作上的那些思维、观念搬运到政冶区域上来,商业和政冶,二者反映的是不同的力量来源和利益诉求,所以两者的运作是有很大不同的!”
“商人的力量来源,是他所掌握的生产资料和利润手段。所谓商业,就是先有需求,然后再有供给。商业运作,就是先去发现群众的需求,然后再结合商人的个人意志去进行嵌套、包装。在运作当中,一切追逐利润的行为都无需遮掩——因为这个过程往往都是利他性的。所以,商业运作能够带动社會文明的发展(当然有的时候也会拖滞),具体就体现在提升生产效率、创造生产资源、促进生产力。而反过来分析,社會文明发展了,同样也会给商人们提供更多的生产资料、扩展更大的利益空间——故而在某种程度上讲,商业运作的利益诉求往往也表征为社會文明的发展诉求。”
“政冶运作则不然。政客或政冶家的力量来源,是國家机器所赋予的他对生产资料及社會财富的分配权力!政冶家和政客的区别在于,政冶家是按照自己的思维去转变外部环境,而政客则是按照外部环境去转变自己的思维,但他们都是以稳定和平衡为目的去进行运作,并且用利他的形式来达成利己的目标!无论是残酷冷血的战争,还是尔虞我诈的外交等等,都只是政冶运作的一种手段而已!从政冶经济学的角度来说,政冶不会天然的为商业而服务,而商业却必须在天然上为政冶而服务,这是天然的政冶正确!政冶的运作思维,是要先明确自己的利益诉求,然后包装在某个社會阶层的诉求上,以达成利己——故而在某种程度上,政冶运作的利益诉求通常也表征为一种思想潮流或者一种意识形态。”
云臻、小婷肃然聆听。老罗说完,也由得他们去消化、吸收,过得良晌,才轻轻问道:“你们可有什么感悟?”
云臻若有所思:“Boss你讲的是商业和政冶在本质上的不同,但其实还是有一项是相同的:无论商业运作还是政冶运作,都是人与人之间的运作,走的是「人之道」。然而我辈皆为修者,修行之目的在于师法天地、参悟造化,走的是「天之道」,这在本质上才真正是截然不同的!关于这一点,我们的老祖宗早就已经说过了: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反是,损不足而奉有余!所以,尽管在修行之路上,我辈修者总免不了在「天之道」与「人之道」之间徜徉纠绊,但却千万不能够本末倒置、迷失本心。”
“哈哈哈,此言大善!”老罗拍手笑道。
喜欢紫清传奇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紫清传奇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