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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黑暗里(1 / 2)

即使是白天,光亮也无法照耀到所有的角落。

蔚池乔盯着灯罩后头那一小片暗影。

后半夜人困马乏,在队里的人都交替着找地方补觉去了。

蔚池乔到路口叫了辆车,去了医院看花旗。

按理说这个时间已经不是探视时间了,可蔚池乔身份特殊,护士总得给行个方便。

眉清目秀的男孩子,清醒时眼里总是透露出狡黠灵动的光,可这时候阖目躺在病床上,才能直观的看出被子下面那鲫瓜子一样窄薄的身条儿,分明还是个没有出落成熟的少年。

花旗受伤以来,还一直没有清醒过。

病房里没有别人,灯已经关了,四周十分安静。

蔚池乔也累得不轻,可不来看看花旗,始终心里放不下。

他轻轻的挪了张椅子放到床边,拨了拨挂在床外的尿袋,帮花旗去倒了一趟,回来静静坐了一会儿,又拿床头柜上的棉签沾了温水,洇了洇花旗干裂的嘴唇。

到底是谁打伤了花旗?

到底是谁杀了霍山?

在自己耳边说话的人是谁?

花旗一定知道。

“我是不是挺自私的,”蔚池乔叹了口气,胳膊肘拄在床沿上,自言自语,“其实无论是谁都和你没有什么关系的,我这时候就该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能醒过来,能恢复好就行,可我还是不甘心,要是你既能醒过来,又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就好了。”

花旗的手指有些微的神经抽搐,肉眼可辨的痉挛抖动几下。

蔚池乔把那根手指虚攥在手心里,用温热的掌心温度给他暖手,缓解安抚,后来干脆趴在了床边,打算眯个盹儿。

“一定要这样吗?”

浅眠里听到隔壁病房似乎有人在争执着什么,一个好听的女声带着几分激动,声音趋近尖锐却又竭力压制。

蔚池乔不想听,可耐不住那声音一直往耳朵里灌。

“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吗?我受够了,去年告诉我今年会好,今年又推说明年会好,没有用的,我已经看明白了......我在黑暗里,光永远照不到我的身上。”

声音停顿了一会儿,乍然响起了什么清脆器皿落地的碎裂声,紧跟着女声开始压抑不住的歇斯底里。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不信!我不信!我不相信!”

蔚池乔从喉咙里闷出一声叹息,只感觉自己头疼的厉害,本来就缺觉,这才刚迷糊一会儿又给吵醒的滋味实在难受,但也不能坐视不管。

他甩甩脑袋站起身,摸着黑出了门,往旁边的病房去。

那间病房门上居然没有观察窗口,里面什么情形也不清楚,蔚池乔谨慎的屈指先敲了下门,没听到里面回应,便也只是在外面轻声说:“大晚上的,有矛盾麻烦去外面解决,不要在这儿大吵大嚷的影响其他病人休息。”

他偏着耳朵听了听,里面没有动静。

正要转身回去,病房里面又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这叫声既痛苦又凄厉,还有些说不清明的绝望,仿佛走到了穷途末路,从内里崩溃瓦解时的最后绝唱。

蔚池乔不能再等了,哪怕是人家私人的家事,他也不能眼看着潜在的危险情况继续恶化下去。

门被推开,借着月光能看见窗边坐着一个人,黑黢黢一团浓墨的剪影,约莫是个女人的样子。

“怎么了?那个,我在隔壁听到这边的争执声,就是想来问问,有什么能够帮助你的吗?”蔚池乔眯着眼睛往前走了两步,试图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借以判断对方的情绪状态。

可是眼前只有黑。

他试探着又往前走了几步,膝盖没留神撞到了什么上。

蔚池乔低头,还没来得及看障碍物,先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医院病房里都是统一制式的白瓷砖,可这里为什么是残破斑驳的旧式木地板?

撞他膝盖的木床上铺着暗色条纹的床单。

他心里一紧,再展目去看,才发现这房间根本不是什么病房,处处陈设都透着莫名熟悉的感觉,衰退,陈旧,枯涩......

女人微微抬起头,面容扭曲,眼神惊恐,手臂抬起,手指向前执拗的指着。

蔚池乔瞳孔微缩......罗美娟!

这分明是发现罗美娟尸体的那个房间,是老肥皂厂职工宿舍!

再顺着罗美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什么都看不到,整个空间里只有快速衰败的尸体,和汩汩难闻的腐臭味道,地板如漆皮剥落如粉齑,灰尘在房间里曼舞回旋,天地都旋转虚晃起来,唯有罗美娟的诘问一直横亘在静谧的房间里——

“你们都是骗子!”

“罗美娟!”蔚池乔扑向前去,想拉住对方的手问一问,她眼中到底看到了什么,耳中到底听到了什么,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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