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梅不吃也不喝,面对着墙壁,眼睛无神却又坚定,时间久了,仿佛有种和墙壁合为一体的气质。
她被逮捕的太意外了,或者说她根本不相信她会以这样的罪名被逮捕,姓林的一家傻子,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唾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录像!
但也仅此而已了,还有哪里会出纰漏呢?没有了,林蔷也并不知道更多了。
她稍微放了些心,可下一秒,还是觉得胸口一阵灼热,总觉得哪里似乎还是让她不安心。
她把目光的焦点从墙壁转移到了自己膝头的双手上,那双手粗糙臃肿,像是总也洗不干净一般,忽然引起她一阵反感,神经过敏的不住用掌心在裤子上反复擦拭,磨得皮肤通红。
不过很快,她再次停下了动作,眼神呆滞的重新望着墙壁发呆,久久不动。
艾云台从监控画面里转回头来。
这是新年的伊始了,从午夜的钟声敲响开始,一直到太阳初升,昼夜不停歇的两天奔波忙碌,终于给案情带来了突破性的进展。
起因是汪梅被捕当夜,她外甥连夜逃跑,第二日约好了去店铺里取货的顾客敲不开门,又找不到人,一气之下报了警,说自己付了好几万买的“压棺”急等着用,结果这小子收了钱就跑没影儿了,连死人的钱也昧,简直是缺德带冒烟的!
事关汪梅,接警的人员十分敏感,立马报到了队里。
抓这小子倒是没费什么功夫,直接按在长途汽车站的休息室里。
外甥是真没经验,随便恫吓几句就吓尿了裤子,交代说自己几年前的一个晚上喝多了开车撞死了一个人,哆哆嗦嗦发懵,给家里打电话正巧是汪梅接的,小姨安慰他什么都别管,摸黑沿着小道赶快回家躲两天。
“躲也不行啊,天一亮不都看见了嘛,人撞死了还能飞吗?”
可他家里亲妈是个不扛事的,小姨让干啥就干啥吧,他老老实实躲着,直到几天之后开了手机,才发现小姨居然是让表哥熊杰替他把肇事逃逸的罪给顶了下来。
他到现在都记得汪梅对他说:“你身子弱,进里面挨欺负,你妈也不放心啊,他是你哥,替你受点罪是应该的。”
他忐忑了几个月,慢慢也就放开了,左不过得找个人受罚嘛,他去和他哥去也没啥区别。
如今熊杰出来了,也没找他麻烦,他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哪想到警察还带找后账的,闷声不响的把汪梅给带走了。
除了顶罪的事,他再想不到别的,收拾了柜台的钱当时就跑了。
汪梅又被带到审讯室,垂着头唉声说:“我姐身体不好,我怕她受不住,反正这交通事故嘛,又不是故意要撞人,就是个意外,最多判上几年,我寻思着我儿子身体底子硬朗点,都是一家人,能帮衬就帮衬着点。”
“你当这是买萝卜买土豆呢,还帮衬!这是犯罪!”阮咸忍不住拍了桌子。
娄瑞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胳膊,最近天天熬夜,大家的火气都冲得厉害。
汪梅垂着头没出声。
审讯室外面,艾云台和蔚池乔站着,冷眼看着里面的汪梅。
艾云台嗓子还哑着,急性咽炎,不使足了劲儿就只能发出气音。
蔚池乔微微偏头,就能看见对方深陷的眼窝和青色的胡渣,老实讲身上的味道也不大好闻了,可这些又好像都并不是特别重要似的。
楼梯口走过来两个人,是吴维维带着郑所。
大家互相握了握手,艾云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苦笑一下。
郑所点点头,实实在在的说了句“注意身体”,也没再寒暄,把手里的东西递向艾云台。
“给我吧。”蔚池乔中途接过来,看了艾云台一眼,笑着对郑所说,“这次亏着有你们,要不然我们两眼一抹黑,不熟悉情况,还不知道要耽误多少功夫呢。”
“客气了,我们不就是干这个的嘛。”郑所笑笑,被吴维维送下去。
审讯室里面还在焦灼。
蔚池乔把目光投在艾云台脸上。
艾云台说不出话,蔚池乔仿佛也丧失了语言功能,干脆用目光纠缠。
他想摸摸他的睫毛。
意念里想想就算了。
里头阮咸那炸毛的货又拍桌子了。
蔚池乔整整衣襟,走了进去。
“汪梅,还记得我吗?”蔚池乔走到汪梅跟前。
汪梅虚虚的抬头看她一样,面无表情的说:“蔚警官。”
“嗯,咱们也算老熟人了,寒暄的话就省了,说实话,为了你,我都很多天没好好睡一觉了。”蔚池乔边说边把手里的照片一张张摆在了汪梅面前。
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阮咸伸长了脖子看了几眼,没看出名堂,见汪梅无动于衷,出声呵斥:“抬头看看!”
汪梅轻轻扫过前头几张,没什么反应,叹口气,“我不认识啊,没见过。”
“没见过?”蔚池乔轻声重复,“那紫河车听说过吗?”
娄瑞自从蔚池乔进来后,已经自发的腾出空间移去了门边站着,闻言扫了过来,和阮咸对视,挑了挑眉头,用口型无声的问,“紫河车?”
阮咸也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后很快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也用口型无声的骂了一句。
汪梅先是没反应,随后很突兀的笑了一下,又板着脸说:“我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