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洁,繁星满天。
戌时,客栈里的人早已歇息。
乔云独自坐在花园的走廊上仰望星空,清冷的月辉斜照在他的脸上,描摹出分明的轮廓。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枚手掌大小的银牌,银牌刻有“芊医门”三字,目光飘忽,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
片刻后,他将目光收回,抬眸望向二楼的一间客房,那是雪妡蓉的房间,烛灯还未熄灭。
他枕着双手靠在栏杆上,怔怔出神,眼底竟有几分痴意。夜色里,他就像是一块黑洞洞的木头。
厢房里,雪妡蓉手捧医书,柔和的烛光晕染着她白皙的容颜,轻轻摇曳,似也依恋着那份清绝。
这时,乔云对面的走廊上,一道黑影一闪,轻身跃上了二楼。
那身影行动极轻,一般人根本不会察觉。
他蹑手蹑脚移到一间客房,从袖口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准备撬门,猛听身后一声断喝,仿若近在咫尺:“什么人!”
乔云声音并不大,只是内力恰到其处,那贼子吓了一跳,立刻就要逃跑,恰巧从雪妡蓉的客房前闪过。
雪妡蓉察觉,出于本能,推门寻着那道身影追上。
月光下,三道人影身段如飞,黑衣人奔逃中又见多了名女子,直呼倒霉,一个不留神,竟被雪妡蓉超在了前头。
黑衣人抬手,一道寒光一闪,雪妡蓉回身避开,侧眼瞥见利器已到了咽喉,她身法轻盈,右掌击向黑衣人面门,黑衣人闪身退避,雪妡蓉手中已多出了一枚银针,屈指一弹,银针划出一道银光刺将过来。
黑衣人惊了一惊,但见前方紧接着又迅速飞过数十道银光,黑衣人忽如游鱼般滑了出去,可无论他人到了哪里,闪动的银光立刻也跟着到了那里。
黑衣人应接不暇,身后这时传来一声暴喝,手一抖,“嗖嗖嗖”三声银针穿空,分别刺中了他胸口三处要穴。
黑衣人痛呼,雪妡蓉这时收回了银针,只见月光下,一名男子提纵而来,掌风凛冽。
雪妡蓉没再出手,退避一旁,见男子一半的面容都被暗影遮掩,虽看不清楚,却隐觉认得。
男子拳风飒飒,快、狠、准三者具备,黑衣人一个应接不来,胸前中了三掌,“咯咯”断了几根肋骨,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二敌一,黑衣人明显处于下风,他忽从怀里掏出一团□□,雪妡蓉惊道:“小心!”
当黑衣人伸手入怀时,男子就有了戒备,一撤拳,跟着后跃三步,原来立脚处登时银光一片,待银光消失,黑衣人已不见了踪影。
那少年却是极不甘心,喝一声“想走?”,立时飞追而去。
雪妡蓉试出黑衣人武功平平,料他不过一小飞贼,便也无心再追,只是那少年……
想到这里,余光无意瞥见地上闪过一道银光,月影下可见是枚银牌,捡起一看,不禁倒抽了口气。
令牌上写着三个字:芊医门。
虽是令牌,却更像一种魔咒,无形中将两个人羁绊。
雪妡蓉下意识握紧了它,抬眸看向身影消失的深处,那里再无一丝声息。
乔云翻了十几个屋檐,不见任何异动,四下里寂静无声,终究是把人跟丢了。
乔云苦笑,正准备离开,习惯性的摸了把腰袋,这一摸,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从不离身的令牌却是不见了。
他的脸在苍白的月光里抽搐:“这下完了!……”
若是被有心人捡到,秘密与身份,怕是难保了。
当晨曦的第一缕光芒穿过薄云,照在市街的屋瓦上,宁静的街道已有行人轻脆的步履声。
林立的店铺渐次开张,早点的香味飘散开来,不一会儿,太阳已从东边升起。
前缘客栈二楼,雪妡蓉和肖羽生正在露天的廊台用膳。
肖羽生见雪妡蓉凝眉不语,想是在为昨晚之事烦心,为她斟了杯茶,道:“琐事烦心,不如饮上这杯素馨花,暂解烦忧。”
雪妡蓉接过茶杯,闻其清香,微微叹道:“若人心能如这茶一般清而且纯,世间岂非少了许多纷争。”
肖羽生道:“若只是清甜而没有苦味,茶便也非好茶。人心好比这三千红尘,或清或浊,或甘或苦,不过一念之间,不经苦,又何来甜,蓉儿觉得呢?”
雪妡蓉抿唇轻啜,茶味香醇,和着那话中的几分禅意,自是有一番体味。
此时,大街上忽然传来一阵喧嚣,有两名妇女的叫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