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檀!……”这一声叫唤,让二人同时变了脸色,这少年可不正是幻境里出现的神秘人?
先前在风味斋,雪妡蓉和肖羽生就与他照过面,乔云又听出了他的声音,心中敌意一时难消,却又因他的遭遇,不好当场发难。
小檀神情凄惶:“义父,你可知这些年,每当我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大家绝望无辜的眼神?这里的每个人善良淳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唯一做错过的,或许就是接纳了我……”他语声渐低,听来已有些哽咽,“可是老天不该将报应应验到他们头上,一夜之间断送百条人命!明明该遭报应的人是我!是我无端造下了这场恶业……”
说到激动处,他的泪滚了下来。
眼前这一幕,实在令人心酸,人说天地无情,在这个少年的身上,或许的确如此吧。
“小檀……万物自有定数,人死不能复生,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不能放下?”李叔哽咽,“难道你不该代替那些死去的人,好好的活在世上?毕竟,他们生前是那样的疼爱你啊!……”
“正因如此,我才更加不能放弃!”李叔话未说完,小檀突然截口,“义父,义父您难道不想再回去以前的时光吗?难道您不想念隔壁李婶家的‘荷花香’了么?您不是最爱那酒的甘冽?还有蓁蓁,蓁蓁每次看到您都会甜甜地唤您一句‘白胡子’爷爷,然后奔入您的怀抱,为您捋顺长须……您不是最渴望身边能有个孙女吗?像蓁蓁一样……还有……”
“你住口!……”
李叔喝止了他,此番竟已泪落不止。
小檀描述的那段光景,实是触动了雪妡蓉的心境,回忆当年,尚且年幼,师父与师爹还未分开,一家人其乐融融,不知有多温馨,再看眼前父子俩抱头痛哭,个中滋味,怎是一个凄凉为道。
乔云却道:“既然人死尚未复生,你在小镇布下幻阵又是何用意?难道摆些迷惑人的把戏就能让死去的人重生了么?”
乔云这声发问,似才让小檀注意到他的存在。
小檀擦去了眼泪,端凝着眼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半晌,低声道:“若想知道真相,就请你们随我去一个地方。”
“小檀……”
李叔拉住了他,仿佛并不想乔云和雪妡蓉牵扯进来。
小檀却道:“义父,我们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来了他们,一定要把握眼下唯一的机会了!……”
乔云听来有些莫名其妙,李叔只在一旁摇头叹息,他目无表情的道:“给我们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小檀道:“我若真存害你之心,就不会让你们知道这一切的原本,我是真的有求你们!”
乔云看他言辞诚恳,又见雪妡蓉并未阻拦,便也不再刁难,道:“让我们跟你走也可以,但是你若使诈,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小檀领着二人到了内室之中,俯身蹲下,揭开了地上的一块方板,露出一个铁环。他将铁环拉动,忽闻一阵轧轧之声,霎时现出一个地穴,露出灯光,有七八尺见方,其下设有一道三尺宽大的斜坡,似是方便往里运送重物,斜坡旁设有整齐的石阶。
乔云同雪妡蓉跟在小檀后面,走进有两丈远近,便有一盏琉璃灯照路,迎面一块石壁,像堵厚实的冰墙,透出森森的寒气。
小檀摸着一个铜钮一拧,石门敞开,流溢的蓝光伴着一阵汹涌的寒气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乔云和雪妡蓉张大了眼睛,神魂剧震。
这是一处巨大的地窖,半亩见方,四面设有三阶高的宽敞平台,其上摆满了石床,密密麻麻,少有百许。每张石床皆躺有一人,怕是把一镇的人都放在了此处。每个人三尺高低的上方,悬浮着一个蓝色的透明物体,一闪一闪,像人类均匀平缓的呼吸。那透明物体状似蚕茧,手掌大小,把个漆黑阴森的石壁映得亮如白昼,却又寒意透骨。
仔细一看,每只“蚕茧”里还孵化着一只形貌怪异的兽虫,头上生有两角,似龙非龙,似蛇非蛇,俱都闭眼沉睡,乍一看,还以为地窖生出了百许头水母,又奇幻又诡异。更叫人惊心动魄之处,便是平台之下,刻满了形状古朴奇特的符文,每道符文字形镂空,连在一起形成弯弯曲曲的地槽,槽中以鲜血填满,隐隐波动,远远望去,分明是块巨大的血色符阵。
血阵为祭品,平台仿佛成了个大祭台,而躺在祭台石床之上的人,便是享受这场盛大祭祀的鬼神。
乔云终于明白小檀在蓝光晕染下的脸为何依旧那样的苍白,这祭祀用的鲜血,怕全是他身上的,这样一想,不禁一阵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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