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中央的条案上,一鼎香炉飘冉着诡异的青烟,两道冰冷的目光在玄阳真人的画像前,冷冷对视,仿佛有无声的风雷。
“长老,别来无恙。”叶姈夕朝张云虚拱手,语调阴阳莫辨。
张云虚阴沉着脸,脱下了谦和的面皮,此刻仿似变作了另外一人,拂袖道:“阁下前来,又为何事?”
叶姈夕唇角微弯,似笑非笑:“长老莫要忘记,您还欠少主一个答复。”
张云虚闻言,嗤之以鼻:“阁下真是说笑,张某素无倚仗,何来‘欠’字一说?”
“素无倚仗?”叶姈夕玩味重复,目露讥诮,“长老真以为,单凭一己之力,就可搅动三年前那场武林血案,对各大名门一番强取豪夺了?”
听到这里,张云虚嘴角一抽,面色铁青。
叶姈夕见他无话反驳,嗤笑道:“少主思贤若渴,一心引您归入我派,不惜三顾茅庐,如此诚心,长老怎忍拒绝?”
张云虚拧眉不语,良久后,深吸了口气:“如今我已归隐山林与世无争,只求安度晚年,你们何以追着我不放?”
叶姈夕一声哼笑:“长老倒是撇得干净,一句归隐,就可枉置那些无端惨死的人命?”她看着他,看着他的脸一点点变得扭曲,“我们少主素有大志,又怜惜人才,云虚长老执意不肯归入我派,我也不能强求。只希望长老,届时,可别后悔。”
面对这□□裸的威胁,张云虚牙关咬了又咬,冷冷盯住叶姈夕,目光森寒:“我真是不明,你这么年轻貌美的一个姑娘,就这样甘心赔上韶华,跟在越羽那个邪魔歪道身边,做一条死心塌地的狗?你能得到的是什么?名利?权财?还是一身抹不净的孽债?”
这一连五问,哪一问不是极致讽刺,叶姈夕眼底一暗,心中有如刀刺。
张云虚看着叶姈夕脸色一点点转为阴沉,嘴角终于弯起一个狞笑。
“少主经天纬地,更以诚心待我,我自要忠人之事,倒是你,张云虚。”她向张云虚投去一记眼刀,冷冷一笑,“脱离了‘天鹰门’的你,这些年何尝不像条丧家之犬,四处逃难?”
张云虚笑意凝固,目中射出阴毒的光:“总比你受命于人,任人摆布的好!”
叶姈夕转过身,没再看他,冷冷道:“那我就祝你,得偿所愿。”
张云虚心头一寒,如闻诅咒。
冤头当前,这愿,如何轻易得偿?
“龙莘门送来的那名少年……”死寂里,传来叶姈夕冰冷的语调。
张云虚截口:“你们又想对这少年做什么?”
叶姈夕微哂:“我话未说完,长老无需这般紧张。这少年,对我们少主有极大用处,还请长老务必早日将他救醒。”
张云虚呆了一瞬,出乎意料,冷哼道:“我自有我的主张,容不得你来指画。”
叶姈夕没再答话,只冷冷瞥了他一眼,转身而去。
张云虚望着她的背影,双拳一点点收拢,发出“咯咯”脆响,回荡在大厅之内。
宝清泉位于南麓山坳,泉水涓涓如白练,注入前方的石潭里。潭水浅而清澈,约没一人肩背,水中游鱼清晰可见。
四人沿着石潭上方的小山峦走去,约过百步,可见一座小草庐伫立在前。
庐内仅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张竹榻。
各人安置好后,张云虚不忘叮嘱:“这里陈设虽简,环境清雅。山坳的那片宝清泉有益于人体筋骨,活血畅脉。云少侠得此清泉疗养,效果更佳。”
稍作嘱咐后,众人各司其职。肖羽生上山寻灵鸟之血,雪妡蓉留在草庐内照顾乔云,方平则负责在外看护。
苍穹如墨,弦月如钩。
转眼已入夜。
深夜的风携着山林芳草独有的清香,吹入山峦上的小草庐。
月色下,一道青衫身影顺着小路缓缓下行。待到水岸,她白若葱根的指尖轻轻解开了腰间的系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