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紧下唇,低垂目光,思绪纷乱却破开了云雾,原来带给她那样熟悉感觉的,正是地图上的字迹。
肖羽生看着她,看到她眼底的瞬息无常,千变万化,低声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雪妡蓉怔怔望向小院的回廊,目光穿过隔窗,似已到达了那道身影,良久,良久,不曾言语。
梅林小楼。
茫茫的黑暗,永无止境,他被囚禁在没有白昼的永夜,就连灵魂也即将在这里消逝。
清醒的时间已经很少很少,少到拼尽所有意志,很多的人和事却也难以避免的渐渐遗忘。
这一刻,意识是清晰的,身体却处于无法使唤的沉眠,就像一个装在瓮里不能言语、身体残疾的人彘,能够唤醒意识的,只有记忆里那熟悉甜美的楚楚容颜。
想要牵住她的手,将她牢牢拥入怀中,
身处黑暗的人,如何能够拥抱住光明里的美丽。
或许永远都无法醒来了吧……
“阿雉……”
熟悉的呼唤又一次轻轻飘传,他在心底里呼喊:杏儿,你来梦里看我了吗?
“阿雉!……”
这一声语速加急,近在耳畔,是许久不曾有过的真实。
意识在囚笼深处挣扎,拼命想要挣脱禁锢回到现实,可身体仿佛已不属于自己。
一片漆黑中,他感受到身子在摇晃,同时牵动了周边的链锁,杂乱的铁链相互击撞,她竭力呼喊,难抑哭声,肝肠寸断。
他该是怎样的一副面貌,才会让心爱的女子在面前哭的那样伤心。
“求求你,只要阿雉能够醒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沙哑的哀求在耳际令人心碎,“求求你!……”
他听到一双脚步走近,然后就被一只手扼住了颚关节,口中被塞进一粒药丸,脚步声走远,周围再没有了其他的动静,只有阵阵低低的啜泣。
熟悉温暖的手掌,轻轻捧住了他的双颊,在他脸上轻抚,从额头,到眼睫,到鼻梁,再到嘴唇,每一寸都是那么的温柔,心疼,充满爱怜、依恋。
“阿雉,你醒醒……”她在面前哽咽着,声音颤抖充满无助,“你醒醒好不好……”
他感觉到身体渐渐能够动弹,药效已在发挥,挣扎中他睁开了眼,许久未见的阳光从门外打上他的脸,而那阳光下的女子,梨花带雨,看到自己醒来,泪水止不住的下落。
辛酸,悲伤,无助,畏惧,种种情绪在心中积压了太多太久,这一刻,她终于再也无法承受。
这样的感受他如何不能体会,却只是憨憨的笑着,千言万语憋在心头,最终只凝结成一句话语:
“杏儿,不哭,我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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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黄的铜镜前,是一张憔悴苍白的脸,蓬乱的头发已在伊人素手中梳理整洁。
系上发缎,换上素衣,他还是那个俊美的少年郎。
她痴痴地看住他,仿佛要将他的样子,永远铭记心里。
“傻瓜,你一直看着我,不腻吗?”
他嘴角弯起宠溺的笑意,温柔捋过她耳鬓的碎发,此刻看来,与他平时的样子根本没有什么差别。
“不腻,永远都看不够的。”
她将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轻轻摩挲,目光片刻不曾离开。
林雉鼻尖酸涩,动情揽她入怀,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眼眶中的热泪。属于二人的时光已经所剩无几,他该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面不更色的伪装和欺瞒。
“阿雉,还记得那片萤林吗?”
“记得,当然记得,那是我们定情的地方,怎会忘记。”
“你当时的样子憨憨的,话也不会说,明明一个独一无二的你,却还拿自己去同别人比较。”
“我……有点紧张,也不够自信……”
“你说,会陪在我的身边,照顾我,保护我,疼惜我,一生一世不离开我。”
“我应你。待十月仲秋,银杏果结满枝头,我会在萤林等你,那时,再没有任何困扰我们的烦忧。”
“我会去那里找你……带着我们的孩子……”
“孩子?……”林雉愣住了,眉宇皱了又皱,扶起怀中的女子,目光闪烁隐隐泛起浪涛。
杏儿凝注着他,眸中洋溢幸福的泪水,牵起林雉的手,贴上了自己隐隐隆起的小腹:“感受到了吗?”
林雉微微张开了嘴,多种情绪在心头交叠,仍然无法相信掌心间的感受:“孩子?……我们的孩子?……”
“对,我们的孩子……”
这一声肯定,林雉热泪盈眶,喜与悲像两个巨大的浪头呼啸着拍过心底,他控制不了自己,更控制不了眼泪,他哭的像个孩子,笑的又像个傻瓜,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怨多一些,还是喜更多一些,毕竟从始至终,他只是一个被别人戏耍的玩物,而他的孩子,却是活生生存在的啊!
若不是满怀仇恨,他怎会心甘情愿往别人织就的陷阱里钻?
若不是满怀仇恨,或许,他还能多一些时间陪在她的身边,甚至看到孩子出生的那刻……
可是世上永远没有如果,一切都为时已晚。
“杏儿,答应我,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我答应你……”
“杏儿……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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