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寿佛,这位道友的话虽不算错,却也并不全对。我等虽为罪族后裔,但创世父神之所以当初选择留下我们,自然有创世父神的道理。而我阿修罗人类之所以历经千万年磨难却始终不曾毁灭,大抵,也是因为创世父神愿意留下这一脉的缘由吧!您说呢?” 一阵风过,原本紧闭的窗户骤然洞开,与此同时,两道身姿飘逸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窗外,凭空站立在空中,对着屋内奇奇转过头来的三人点头致礼。 “杜飞小友,一别十数年,别来无恙!”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包无庸和他的师父,无名圣尊。印象中一向跳脱、最没有仙家规矩的无名圣尊,此时却犹如谪仙下凡,浑身散发淡淡的银光,虬须云鬓、鹤发童颜,双眸晶亮如炽,带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力量。 “贵客远来,请恕小道未能远迎。” 无名圣尊一甩手中的浮尘,一道无形的气机随着浮尘摆动的动作咻然飞出,让张妍的身形不由得急速后退数步,再次看向无名圣尊的眼中瞬间燃起兴味的火焰: “有趣!着实有趣!这般灵气贫瘠的世界,居然还能有如此修为,这个阿修罗人界,可是越发的有趣了呢!” “我阿修罗人类虽然不堪,好歹也延续了这许多年岁月,多多少少,总也要有几个能护一护自己人的老家伙在。” 嘴上说的客气,那全身紧绷的气势却是只增不减,脸上虽然带着淡淡的笑,眼中的严阵以待却在明明白白的昭示着他随时可以准备动手的决心。 “师父,稍安勿躁!对方虽同为火岩一族,但既然不曾当真伤人,我们先行动手总是不好。再说,那肉身并不是他的,而是我阿修罗人类。” “喔~喔~你这道士好大的气性,我一不曾伤人,更不曾为恶,你这般与我恶言相向,却不知所为何来?” 张妍歪了歪头,不明白刚才还一身仙风道骨的老者怎的瞬间就变出了一副晚娘面孔来?眼中戾气陡增,颇有些想要放手一搏的架势。 “当日若不是你地心一族的祸害,那离凡、离默两位仙家怎会殒命?若不是尔等一再咄咄逼人、不可一世,她们又何至于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燃烧身体,散掉神魂,那该是怎样极致的痛楚,即便不能感同身受,你也该是可以想象得到的。今日,若是你胆敢继续祸害这位仙家,小老道虽人微命贱,倒也不得不请战与尔一斗高下。” “啧,当日焱的所作所为确实有违天道,但他也受到了天道惩罚,最终更是被离凡的师父,那位天地间独存于世的神凤后裔彻底捏碎成儕,彻底寂灭于天地。也算是因果相报,自得其所。至于我地心一族其他生灵,若我们当真想要霍乱你们这个世界,你们以为,你们现如今还能够安安稳稳的修炼、存活么?” 张妍虽嘴上噙着笑,眼里却并没有多少的温度。当然,她并不讨厌这两个突然出现的阿修罗人类,唔,或者也可以称他们为半仙。 “实不相瞒,十数年前,我还曾与那离凡有过一面之缘。关于这个世界的归处,我们虽见解上略有不同,但大抵对于这个世界终将毁灭的结局预判却都是不谋而合的。你们也都是得此世间钟灵之气孕育的生灵,自然该是清楚自己世界正在面临的困顿。 不管是离凡还是离默,她们当初的牺牲,说到底不过只是延迟了几年人类毁灭的速度罢了。但从这几年的善恶失衡来看,曾经慢下去的速度,似乎也正在你们阿修罗人类日渐升腾的恶念驱使下逐渐赶超。其实,老实说,你们的敌人从来都是你们自己,而不是我们,亦或是当初的红蛇女。” 说着,张妍诡异的对着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安静乖巧的有些奇怪的赤炼眨了眨眼,然后接着说道: “你们生来就是为了‘毁灭’而存在的。先毁灭自己的文明,再毁灭赖以生存的环境,然后,一步一步毁灭你们自己。毁灭,大抵是你们从一开始就在追逐的宿命。因为欲望,因为那些无论如何也难以填平的欲望沟壑,你们可以随意残害自己的同类。饥荒时,饿而食之;求财时,抓而剖之;争权时,聚而毁之。你们,是被欲望诅咒了的族群。如果你们消除不了宿命中的孽,就永远也不可能改变你们自我毁灭的运。而这所有的一切的一切,与我火岩族又有甚关系?我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看客而已!” 搂紧赤炼的胳膊无意识的紧了紧,杜飞抿了抿嘴巴,几次想要开口反驳,却发现自己似乎找不到什么好的驳斥点。人之初性本善吗?这种连他自己都不信的鬼话,怎么拿来骗这个从一开始就对这个世界的人类抱有偏见的家伙? “你说的都是真的?这个世界,即将面临毁灭?” 始终没有出声的赤炼此时缓缓开口。她从前只知道阿修罗人界是被创世父神遗弃的阿修罗人类的牢笼,却不知,这个牢笼竟也会有毁灭的一天。 “不错!” 点了点头,张妍随即伸手指向窗外: “你可以放眼望去,如今的你,该是可以看到的。这个世界,如今的真实景象。” 顺着张妍手指的方向向外望去,赤炼先是一愣,接着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睛。原本看起来绿意盎然、光明柔和的空间里,一道道灰暗色的如同漩涡似的精神力犹如一道道细细的柱子,盘旋着向着天上延伸。 而那苍穹之上,天空恍惚有了倾斜的迹象,虽有天道之链的苦苦支撑,可同不断归入天道之链的暗灰色精神力相比,那些银色或金色的纯净精神力委实少得有些可怜。 这个世界的天道秩序,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边缘,只要一旦坍塌,便是生灵涂炭的灭世之祸! “天道崩塌,人心大乱。这个世界,难道当真气数将尽?” 闻言,一直紧皱眉头的无名圣尊和包无庸彼此互看了一眼,眼中的沉重愈发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