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万箭穿心之痛就是极致之痛,此刻才明白心痛到极致就感觉不到痛了。只有无处可依的空茫感,只有无路可行的迷惑感,只有无处着力的虚浮感。
她只有如木偶般不停乱走,走动着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才能留住心中最后一线清明。
她在雨中摔倒又爬起来,爬起来又摔倒,走几步又退几步,走了一夜,竟然还在城外。
天明之时,雨停了。她走不动了,就蹲在路边。有进城赶集的人经过她身旁,就好奇地看看这个蹲在泥泞中的人。有人问她怎么了,她也不答话。
一辆牛车缓缓驶来,驾车的老伯看了看泥猴儿似的她,惊疑不定地跳下车来。
老伯拿袖子擦擦她满是泥水的脸,瞅了又瞅:“胡家的二姑娘?仙仙?是仙仙吧?”
“嗯……”胡仙仙朝那老伯脸上瞬了瞬,认出他是老衙役老朱。
老朱听她发出声音,就惊喜地说:“真是你呀,咋成这样了?唉……”
胡仙仙没听清他还说了些什么,愣愣地站起身朝老朱的牛车走去。
老朱忙拦住她:“仙仙,那是拉过死尸的车,别坐。别……我给你找辆马车……”
胡仙仙也不理她,爬到几块破木板拼成的牛车车斗里,抱着双膝蹲坐着。
老朱好言好语地劝说着她,又说自己如今在牢房里做些杂事,今天是拉了一个死囚到高家村新修的义冢去埋。
老朱没想到在这儿碰上胡仙仙,他听人说起过义冢是胡仙仙和丈夫牵头修建的,让那些没人愿埋的死囚、流浪汉有了葬身之地。他没料到头一回拉尸体去,一返回来就见胡仙仙这样。
胡仙仙麻木的嘴唇嚅动几下才说出话:“义冢是程浩风程 真人牵头修的,不是我和我家夫君。”
老朱见她那样,也就不好再多说。入城之后,牛车慢悠悠行在街道中间,老朱突然停车看向空中,其他路人也都停住脚步去望天。
天边一道绚丽彩虹,人们都说以往都只在山边能看到朦胧彩条儿,从未在城里见过这样颜色层次分明的彩虹。
胡仙仙嘟哝说彩虹有什么稀奇的,昨夜暴雨怕是引起了山洪爆发,祸害无数人。
老朱说,就算是那样,难道彩虹就不好看了吗?雨再大,祸再多,也不影响人喜欢看彩虹。
倏然,天边彩虹仍是鲜明,胡仙仙头上那一片天空却飘落一阵细雨,雨水洗去她满身泥浆。
周围路人都望向胡仙仙,她麻木的心渐渐复苏,向天轻问:"是你吗?你还在的,对不对?你此刻还对我好,可我们算爱过吗?无论哪一个你都没有对我明确说过一句‘我爱你’。"
他是真的还在吧?不只是义庄中那个开始康复的躯体还在,是他的情也还在吧?
空中彩色光线如琴弦微颤起来,动听琴音奏响,还有谁在轻轻哼唱?
清朗纯净的音色,略微低沉的嗓音,含几分青涩腼腆的感情,这歌唱声很特别。
不是此际的各种清词雅赋,也不似烟花柳巷的 淫 词艳曲,也不是山歌野调,很像是那个地球世界的歌曲。
人声嘈杂,胡仙仙害怕听不清楚,就飞身出城,落在一处小山坡上静静聆听。
她斜倚着一棵小树,含笑听了一遍又一遍。过往的种种记忆在脑海中翻腾,有胡仙仙的经历也有白回风几世恩怨,还有彭清越,彭卿越的种种纠葛。不管是哪个她,都有他的情意,他的身影。
空中歌声是他在唱,特意唱给她听:
“春天里花开的声音,夏夜里星空的低语,绵绵倾诉的都是我爱你。”
“不要怕秋叶会飘零,不要怕冬雪的寒冷,再苦再难的季节都有我陪你。”
“不论你漂泊去哪里,我会一路追随你;不论你会惹多少是非争议,我愿一直相信你。"
"不论有没有人仰慕你,我绝对不离开你;不论有没有人记得你,我会永远在乎你。"
"不论有没有人拥戴你,只有我真正的懂你……不论有没有人拥戴你,只有我真正的懂你。”
“若是有细雨飘在你发丝,那是我在爱抚你;若是有轻风撩起你裙裾,那是我笑着在逗你;若是有雪花落在你眼里,那是我也默默地想你。”
“别管前路多少坎坷崎岖,勇敢走下去,有我心疼你,绝不愿意看你哭泣。”
“别管前路多少波折风雨,坚持走下去,有我守护你,一定不会让你孤寂。”
“勇敢走下去,别怕满路荊棘,一路相随情丝万缕。”
“坚持走下去,千万别放弃,每一步都缠绕情丝万缕。”
“莫负我情丝万缕,莫负我情丝万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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