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府金醴院中,酒香四溢。胡勇刚将一坛又一坛的美酒拍开了泥封,盛放在春日暖暖阳光下。他没有喝,以此敬那些壮烈牺牲的兄弟们。
和风轻拂,酒香飘得更远,他仿佛看到从军之后所有同袍都到齐了,陪他酣畅欢饮,高唱着边塞壮歌。
他预料到有高有全不会善罢甘休,准备一力承担所有罪责,不牵连别的人。他装病在家闲着,只为了等高有全查出端倪,前来抓他。
可是,二月二十八了,过去这么几天还没动静,他等得都不耐烦了,高有全那么笨吗?
"你不是最宝贝那些酒吗?还这么敞着。"葛淑美愁眉苦脸地走过来说,"男人犯事儿,女人遭殃。曲春饶如今……"
胡勇刚等着她说曲春娆到底怎么了,哼唧半天,说不出口,只得让丫鬟来说。
胡勇刚把曲春娆在廊州营旁小镇上安顿好后,全力来办营救叶冠英的事,没想到办完事情后,高有全没有大张旗鼓追查,而是把曲春娆接走了。
皇上说叶冠英是通敌卖国的大罪,不能一人身死即算赎罪,还要抄没家产,将女眷罚为官妓,在陌香坊挂牌接客。
叶赛英多年前已出家,是道门中人,而不是叶家人,因此免罚。叶家近亲都已不在,只有曲春娆受罚。
不过与其它罚为官妓的情况不同,不是竞价招恩客,价高者得。居然定出过独木桥抢绣球的怪规矩。
所谓的过独木桥抢绣球,是让很多男子过一根架设在人工湖上的独木桥,到湖中心临水轩抢十个绣球。
抢到了绣球的十个男子,当天可以不花钱与曲春娆共度春宵,因是免费,明天才开抢,今天已有人排队。
胡勇刚听得脸色黑如锅底,铁石般的拳头“哗”地一声砸烂了一坛酒,怒冲冲朝外跑去。
葛淑美赶紧唤丫鬟和小厮拦住他,又含泪乞求道:"我们别管这事儿了!实在要管,你也不能这么去闹事,想办法让仙仙来管管这事!"
胡勇刚哪里肯听?踢翻两个小厮后,跃身快跑到马厩,骑上快马要出去。
葛淑美急忙跪倒,哭喊道:"这么闹下去,你是想让我也落得曲春娆那样的下场吗?"
不正是怕妻子会受辱,才对此事格外在意吗?胡勇刚怔了一怔,冷静下来。
他气得通红的眼睛渗出两滴泪,咬牙说,"放心,我不直接闹事,我去碧洗宫通知叶赛英让她赶快去缓一缓这件事。再让她们发灵符给仙仙说事。"
一路疾驰,到了碧洗宫后,叶赛英正要出门。
胡勇刚拉住她说:"无论如何要拖延这件事,但尽量不要和官府派去的人起直接冲突,要不然你哥哥不仅是白救了,还可能起兵造反,那又将天下大乱。"
叶赛英郑重点头,表示明白这一切,随后飞掠而去。
胡勇刚再去见乔楚诗,求她赶紧给胡仙仙发灵符,又再进宫去劝谏皇上,最好收回成命。
办妥这些事后,胡勇刚也骑马往陌香坊而去,希望能稳住局面。
收到乔楚诗发来的灵符,胡仙仙大吃一惊,韩泽熙怎么能允许这种荒唐事发生?那可得让三军将士都寒了心呀。
谁能保证在军中无人陷害?军队本来就容易战死,容易被冤枉,很难不出一点点错。如果被冤平反了,伤害也无法抚平,这么做比斩首抄家还让人无法接受。
胡仙仙交代杭无一要带好师妹们,又再让血无仇静心修炼不要急着赶回云华观,多辅助泥蛋儿操练乡勇。
虽说第二天才正式开始过独木桥抢绣球,陌香坊大门外已排了长蛇般的队伍。
这些人不是为了省一点银子,也不是为了那一会儿的快活,是为了凑热闹,也是为了蹂.躏将军夫人的那种恶趣味。
胡勇刚诚恳地一个挨一个劝说着:"请回家去吧。你们这是在助纣为虐,这么下去,没有人愿意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了……"
可说得口干舌燥了也没有人理他,甚至若不是他身份地位够高,可能不只是淡漠对待,估计会狠狠打他骂他了。
曲春娆梳洗好了,穿着薄纱衣失了魂一般坐在那里,叶赛英让她喝点粥,别伤了胃。
曲春娆摇摇头,木然地说:"到了明天,要是还没有办法……求妹妹杀了我吧。我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只怕要去死也没劲儿了……"
"不会,有我在,还不至于真被那些人羞辱。我更不能杀你,那不是逼得我哥哥造反吗?那不仅毁了哥哥的性命前程,还得连累霍将军和胡将军他们。"
听叶赛英这么说,曲春娆的眼珠儿很慢地转一圈,又继续呆坐。
到了第二天清晨,陌香坊外的男人越集越多,他们想着第一天抢绣球抢不上,还有第二天第三天,以及往后很多天呢,总有一天能排上。